第59章 烛影摇红

少年听完了黛玉的回报"很好，" 少年敲了敲账册封面，看她猛地抬头，眼底还带着未褪的认真，"哥哥让你理清楚这些，你可知道为什么？"

她指尖绞着帕子边缘，声音里带着试探："是... 怕我被人蒙骗吗？"

少年摇头轻笑，伸手替她将滑落的翡翠簪子别回发间。烛火在她眼底晃出一片碎光，映得她眉间的疑惑愈发清晰："哥哥不需要你用这些去换取利益，更不用你活成世人嘴里 ' 贤良淑德 ' 的模子。" 少年翻开账册，让她看着玉欣园股权书里她的名字，"你看这上面的每一笔，不是要你变成精于算计的商人，而是要让你知道 ——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困住你。你可以像男子一样经商议事，可以随心游历山川，甚至..." 少年故意压低声音，看她耳尖泛起薄红，"哪怕一辈子不嫁人，陪着哥哥吃酒逗猫，也没什么不妥。"

她猛地抬头，帕子在掌心攥出褶皱："可世人会说闲话..."

"世人？" 少年嗤笑一声，指尖敲了敲她腰间的金印，"他们站在泥里，有什么资格评判站在云端的人？若真有人敢嚼舌根，你便用玉欣园的金子砸过去 —— 那些人啊，嘴上说着 ' 女子该如何 '，见了金子比谁都笑得谄媚。"我听着这个少年的话，内心知道这是之前时代给这个少年留下的教育，让这个少年才能给黛玉这样的教导。

我凝魂悬于书架之巅，看少年握住黛玉的手，指腹轻轻按在账册夹层的地契上。她指尖触到宣纸纹理时的微颤，让我想起自己当年将林府地契交给妻子时，她眼底闪过的惊诧与担当。少年说 "郡主的身份是底气" ，"学理账册，是为了不被人蒙骗"—— 少年竖起的两根手指在烛火下投出清晰的影子，黛玉的目光紧紧追着他的指尖，我看见她眼底倒映着账册扉页的 "平安" 二字 —— 那是她五岁时写的，如今被少年用金线镶边，成了这本账册的魂。

"嫁与不嫁，全在你一念之间"—— 少年说这话时，窗外的雪光恰好落在他发间早生的华发上，与我临终前枕畔的白菊同色。我望着他袖口露出的暗卫调令，想起六年前他跪在我灵前，碎玉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只反复说 "定护妹妹周全"。

黛玉喉间动了动，未说出的话被少年用指尖轻轻按住。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妻子临终前，我捂住她咳血的唇时的颤抖 —— 同样的小心翼翼，同样的怕惊碎了掌心的珍宝。少年从袖中掏出的婚书模板边角微卷，显然被他反复过无数次，而 "平等为基" 西字周围，还留着铅笔写的批注："需寻江南大儒重订律例"。

凝魂于书架间，我看见少年身后的影子与我当年教黛玉识字的身影重叠。他此刻的神情，与我第一次带她认 "林" 字时如出一辙 —— 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面上是藏不住的骄傲。而黛玉指尖捏着婚书的模样，像极了她初握毛笔时的坚定，仿佛在说："这世道的规矩，我偏要自己写过。"

雪粒扑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却掩不住暖阁里的细语。少年用指节轻叩婚书："若遇不到良人，哥哥便陪你看遍江南山水。" 这话让我喉间发紧，忽的想起自己未能兑现的承诺 —— 带妻女游遍天下。如今少年却用十年光阴，把这遗憾酿成了她手中的自由，让她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里，有了不将就的底气。

书架上的《列女传》被风掀开，露出我当年题的批注："女子亦当有选择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