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魂于玉佩,看少年从怀里掏出名单时,袖口带起的风卷得烛火轻晃。他指尖捏着那叠宣纸的模样,像极了在西北写奏折思考时候的样子 —— 只不过此刻纸上写的不是权谋之术,而是一个个陌生又工整的名字。"这些都是京城里哥哥初步筛选后,觉得还勉强能配得上我们玉儿的男子。" 他挑眉时,眉峰扬起的弧度与我年轻时如出一辙,眼中却盛着我从未有过的宠溺,像捧着琉璃盏里的月光,生怕碎了。
我凝魂于玉佩,看着黛玉接过名单时,那微微发颤的指尖像是沾了早春的露,泛着薄红的脸颊让我恍然回到她十三岁那年。彼时在贾府,她偷喝杨梅酒被斥 "没规矩",只能躲在假山后无声垂泪,如今却能在少年面前,自然地流露出怀春少女的娇羞。"哥哥,这婚姻大事,本应父母之命……" 她的声音轻如柳絮,带着独属于女儿家的忸怩,却在尾音处被少年揉乱青丝的动作惊得一颤。
少年的手掌落在她发顶的瞬间,玉簪上的东珠跟着轻晃,这逾矩的亲昵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心头。按这世道的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可黛玉非但不避,反而歪头蹭了蹭他掌心,这自然的依赖让我这个父亲的灵魂都忍不住惊叹,而黛玉早己在少年的守护下,习惯了这份跨越时代的温柔。
一旁的周嬷嬷手中茶盏猛地一震,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翻涌,晃出细碎的涟漪。她望着少年指尖在黛玉发间轻柔,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郡主这福气,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声叹让我忆起半月前的场景:当周嬷嬷捧着宫中来的《女戒》刻板,要教黛玉研习 "后宫应对之术" 时,少年突然闯入,眼中腾起的怒意几乎要将人灼伤。他一把夺过刻板掷入炭盆,火星西溅落在嬷嬷袖口,我看着这个生气的少年,我知道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嬷嬷的想法:毕竟现在的林家,哪怕把黛玉嫁给那个王爷,都不是不行。但我看着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语气冷得像淬了冰:"说了不用让她学那些腌臜东西!罚你一年俸禄!西年前我就说过,正常世家千金该学的琴棋书画、管家理事,一样不少便是。" 那时嬷嬷惊愕的表情与此刻眼底的欣慰重叠,我才明白,她终于看懂了少年的坚持 —— 在这满是算计的世道里,他偏要护着黛玉,让她永远做自己,而非被送进宫墙的 "工具"。
"放屁,什么父母之命!" 少年的粗话惊得檐下寒雀扑棱棱飞起,可他的指腹却在黛玉发间温柔地拍拍,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你当我是老林那个老古董啊?" 这话让我忍不住在心底苦笑,曾经我教黛玉读《列女传》,她总在 "贞节" 二字上用指甲刻下浅浅的痕迹,而如今少年带着她读《牡丹亭》,还在杜丽娘自画像旁批注 "不如我妹千分之一"。原来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用礼教束缚羽翼,而是给予翱翔的自由。
周嬷嬷又叹了口气,这回眼眶里泛起了泪光。她膝头的《林氏家政纪要》滑落,露出夹在其中的《玉欣园账目抄本》—— 那是少年暗中给黛玉的产业凭证。"哪户人家的姑娘能有这等兄长?" 她喃喃低语,指尖抚过黛玉腰间的素色荷包,"瞧瞧这银线并蒂莲,竟是用宫里赏的孔雀金线绣的,偏说是 ' 随手打的 '……" 话语里满是感慨与羡慕。
我望着少年眼中化不开的温柔,终于懂了周嬷嬷的感慨。这世道的姑娘,大多困在深闺成为 "女戒标本",或是被家族当作筹码送进宫闱争宠,唯有黛玉,能在少年用权谋与爱意织就的羽翼下,既能研习《诗经》里的 "窈窕淑女",也能诵读《史记》中的 "侠女列传"。他用看似离经叛道的方式,给了她最珍贵的礼物 —— 选择人生的权利。
当少年从怀中掏出糖糕掰成两半,露出玫瑰馅的瞬间,周嬷嬷终于笑出了声:"瞧瞧,咱们家大爷这是又把御膳房的点心顺来了。" 黛玉咬下时,碎屑落在名单上,少年伸手替她拂去,指腹不经意间按在 "护妹" 玉佩上。
周嬷嬷弯腰捡起《家政纪要》时,我瞥见内页夹着的泛黄纸张,上面是少年的字迹:"但使妹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墨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 "意" 字洇开的墨渍,恰似他每次看向黛玉时,眼底化不开的深情。这世道常说 "长兄如父",可他却偏要做黛玉的知己、伙伴,甚至是与这腐朽世道对抗的同谋。
我凝视着名单上朱笔圈注的名字,终于看懂了少年的盘算。所谓 "筛选" 不过是幌子,那些明面上的条件背后,不知藏着多少细作打探来的隐秘。他说 "上刀山下火海" 时,袖口露出的旧疤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 那是在西北打仗留下的痕迹。在这场看似荒唐的选婿游戏里,藏着他最深的警惕与爱意:若不能将未来女婿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他又怎敢将心尖上的妹妹交付他人?
作为穿越而来的灵魂,他本应唾弃这封建的婚姻制度,可此刻却为少年的霸道与深情红了眼眶。他打破的何止是 "父母之命" 的陈规,更是用一颗赤诚之心,在这男权至上的世界里,为黛玉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那些藏在 "混不吝" 表象下的筹谋,那些被他刻意淡化的血腥手段,都不过是为了让黛玉在谈及 "姻缘" 时,眼中有光,而非泪光。
当少年用指尖点着名单上的 "慎选" 批注,絮絮叨叨说着 "此人恐配不上你" 时,我忽然懂得:这跨越千年的守护,早己超越了血缘与时代的界限。他不是要替黛玉选一个 "符合礼制" 的夫君,而是要为她找一个能接住她所有锋芒与脆弱的人 —— 就像他用4年光阴,把自己炼成了她的铠甲与软肋。而我这个灵魂能做的,唯有在这玉佩里,默默记下这一幕超越生死的兄妹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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