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暖阁温情

我凝魂于少年腰间的玉佩，看着月洞门后的黛玉攥着丝帕，指节泛白如霜。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被揉得发皱，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心绪。贾母马车远去的车辙在她眼底烙下痕迹，那些 "我最疼你" 的温言软语，此刻都化作利刃，狠狠剜着她的心。我多希望能抚一抚她的发，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人将她视作珍宝。

少年瞥见她的神情，立刻换上灿烂的笑容，像变戏法似的掏出油纸包："宫里来了个扬州来的厨子做的梅花糕，比咱府的还香三倍！" 他掰开糕点时，枣泥的甜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故意抖落的糕屑沾在袖口也不在意。见黛玉怔在原地，他恶作剧般把枣泥抹在她鼻尖："再不尝可就被我吃光啦！" 这举动终于让她回过神，慌乱擦拭的模样，倒有了几分少女该有的灵动。我望着这场景，恍惚间看见亡妻年少时，被我逗弄后娇嗔的模样。

暮色为兰馨阁镀上琥珀色，黛玉倚窗而立，天边残阳如血。远处贾府方向腾起的浓烟裹着焦糊味飘来，她下意识攥紧鹤氅，指尖触到内衬里的砗磲暖炉 —— 那是少年去年在她生辰送她的。我记得他为了寻这南海的稀罕物，特意拜托商船绕道，在海上漂泊数月。木门轻响，少年抱着食盒撞进来，鬓角的雪粒落在金线蟒纹上，像撒了把碎钻。他说得手舞足蹈，可当黛玉看向他的靴底，他不自然地缩脚时，我便知道，今夜那把火，果然有他的手笔。

黛玉转身时碰落珍珠，少年弯腰捡拾的瞬间，目光定在她发间的玉簪上 —— 那是我为亡妻准备的生辰礼。他突然说起赛马的事，声音轻快得过分，可镜中映出他鬓角的伤痕，还渗着血珠，却被发带仔细遮掩。我知道，今早那场查案必定凶险万分，可他却不愿让黛玉看出分毫。

待黛玉背过身，少年对着虚空无声口型："老林，若有人敢拿名声作贱玉儿，我便掀了这吃人的规矩！" 他着 "护妹" 玉佩，那些在西北战场忍着箭伤刻下的纹路，此刻硌得掌心发红。我记得那个夜晚，帐篷外风沙呼啸，他咬着牙刻下最后一笔，血珠滴在玉佩上，与 "护" 字融为一体。如今这枚玉佩，早己浸满他的血与汗，成了守护黛玉的誓言。

贾府的火光映红半边天，林府书房却暖意融融。少年掏出琉璃盏，冰酪上的糖霜亮晶晶的，像极了黛玉眼中的星光。他看着她轻笑的模样，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他又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 —— 那个躲在廊下咳得发抖，却还强装无事的小姑娘。窗外寒风呼啸，他悄悄摸向袖中的密报，那上面列着贾府勾结海盗的证据。这把火，他要烧得足够旺，烧尽所有想伤害黛玉的阴谋。

"哥哥，谢谢你。" 黛玉的声音轻如羽毛。少年愣了一下，伸手揉乱她的发顶："傻丫头，谢什么！" 转身时，他腰间的玉佩与黛玉新绣的荷包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是她病愈后，花了许多时日才完成的。他望着祠堂的方向，想起昨夜对着我的牌位喊出的那声 "爹"，此刻眼眶微微发红。

熟睡后，少年轻轻为她盖上锦被，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琉璃镯子 —— 那是用西北战场缴获的宝石换来的。窗外大雪纷飞，他吹灭烛火，月光爬上书桌。砚台下密报的影子冷硬如刀，可他腰间的玉佩却泛着温润的光。我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懂得，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他用最锋利的权谋，织就了最温柔的守护。他沾满泥泞的靴底，正踏出一条路，一条能让黛玉干干净净走下去的路，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他也会永远做她身后的靠山，永不熄灭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