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魂灵裹挟在呼啸的北风中,如影随形地跟着贾母的软轿碾过荣国府斑驳的青石板。檐角铜铃被风扯得乱响,那声音凄厉又破碎,恍惚间竟像是为这座煊赫百年的府邸奏响的挽歌。轿帘掀开的瞬间,我看清她膝头那片青紫色的淤痕,在貂裘华服的映衬下触目惊心,白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哪里还有半分往日 "老祖宗" 的威严?
搀扶她的王夫人刚要开口询问,"废物!" 话未说完,一记耳光己经重重落下,"连个丫头片子都拿捏不住,养你何用?" 王夫人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指痕,却只能咬着唇不敢作声。我望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冷笑,当年她们联手苛待黛玉时的嚣张,如今都化作了打脸的巴掌。
佛堂内烛火摇曳,将贾母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宛如恶鬼张牙舞爪。她抓起供桌上的糕点狠狠砸向香炉,糕点与铜炉相撞发出刺耳声响:"什么平安郡主!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 香灰簌簌落在她华丽的氅衣上,倒像是提前撒下的纸钱。我的目光落在供桌上贾府的牌位,恍惚间回到多年前,黛玉初进贾府时,贾母曾搂着她假惺惺地掉眼泪,可袖口下藏着的,分明是算计的锦帕。
后宅穿堂风卷着雪粒灌进来,贾母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很快洇开暗红血迹。她攥着绣着福寿纹的靠垫,指节泛白如纸:"去... 把宝丫头叫来。当年她母亲,曾与我提过 ' 金玉良缘 '......" 话没说完,王熙凤己经掀帘而入,鬓边赤金簪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老祖宗,薛家怕有想走的意愿了。"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戳破了最后的遮羞布。贾母猛地将茶盏砸向王熙凤,瓷片擦着她脸颊飞过,在地上碎成尖锐的瓷碴。可王熙凤只是轻巧地侧身躲过,眼底那抹森然的光,竟让我想起她当年算计尤二姐时的狠辣。今时不同往日,贾府势微,连府里最得力的管家媳妇,都藏起了三分不耐。
我飘荡到潇湘馆,竹影依旧婆娑,却再不见焚稿时的青烟。窗台上积着薄雪,案头翻开的《南华经》停在 "至人无己" 那页,书页间夹着半朵干枯的白海棠 —— 那是宝钗送黛玉的诗笺残片。如今这里成了库房,堆满贾母搜罗来的 "祥瑞" 摆件,却独独没了人气,连空气都透着股陈旧的霉味。
深夜的荣国府寂静得可怕,贾母独自坐在廊下,望着黛玉曾葬花的土坡出神。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与潇湘馆前的竹子交织成网,倒像是命运织就的囚牢。她忽然想起少年时在金陵见过的海市蜃楼,那般绚烂,却终究是镜花水月。如今林家权势如日中天,贾家却似这冬日里的枯枝,再难攀附半分。
我凝望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心中感慨万千。当年她为了巩固权势,将黛玉困在贾府;如今黛玉站在宫墙之巅,她却只能在佛堂里对着牌位诅咒。这一辈子的算计,终究是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而那对异世而来的兄妹,靠着彼此的牵挂,竟在这吃人的世道里闯出一片天地。
更夫敲过五更,贾母扶着婆子起身,却不慎踩滑摔在雪地上。她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黛玉封郡主那日,自己在荣禧堂摔碎的翡翠镯。那清脆的碎裂声,竟像是贾家运势的预兆。而此刻,西北沙场上,少年正就着篝火给黛玉写信,字迹被风沙吹得模糊,却滚烫得灼人:"再等些日子,哥哥带着火药匣子回来,看谁敢动你一根手指。"
我悬浮在荣国府上空,看着晨光刺破云层,将贾母挣扎着爬向佛堂的身影照得透明。这座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在时代的洪流中摇摇欲坠,而属于林家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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