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筹帷幄

我如一缕幽魂，悬浮在湘妃竹榻上方，看着异世青年斜倚其上，玄色锦靴随意搭着黄花梨脚踏。他指尖反复《齐民要术》泛黄书页，案头《天工开物》爬满蝇头批注，那些现世的符号与古旧的典籍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契合。寅时三刻的梆子声惊破寂静，他猛地从榻上坐起，揉着眉心喃喃抱怨："天知道早朝这么早啊！比现代赶早八还要命！" 这带着现世气息的牢骚，让我想起自己初入官场时，在寒冬腊月里披着星子赶往宫门的艰辛。

外头关于林家新主疏懒无为的传言甚嚣尘上，我却见他将自己关在厢房，整日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纱帘低垂，将黛玉隔绝在府中一隅，唯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如利刃般刺进我的魂灵。他望着窗外柳枝抽芽，忽而苦笑："一个 21 世纪大学生，竟要在这玩权谋......" 这荒诞的感慨，倒让我想起自己初承家业时，面对官场倾轧的惶惑。可当他在心中痛骂我 "留下烂摊子" 时，我却只能无奈叹息 —— 若不是命数如此，谁愿让女儿孤苦无依？

黛玉捧着药碗发呆的模样，与她幼时在扬州的天真判若两人。当她轻声询问时，异世青年故意耍着捣药杵逗她："在捣鼓能让人不生痘的妙方呢！" 可我分明看见，他转身时盯着她染血帕子的眼神，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份藏在玩闹下的关切，倒比我当年更懂得如何安抚女儿。

十日后早朝，我随他一同踏入金銮殿。他刻意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衫，衣角还沾着半片草屑，连玉佩都未佩戴，这副落魄模样引得满朝哗然。当他呈上用粗布裹着的牛痘研制成果时，老臣们的嗤笑回荡殿内，可我却注意到，他挺首的脊背从未弯曲半分。"此牛痘之法若能推行，可保我朝子民免受天花肆虐之苦！"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带着现世青年特有的无畏。

皇帝龙椅螭纹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我能听见他心底的盘算：边疆战事吃紧，国库空虚，这突如其来的捐产提议，恰似雪中送炭。可当 "账目缺失" 西字出口时，皇帝指节骤然发白，鎏金龙椅被刮出细微划痕。他瞬间识破了这是以退为进的算计 —— 捐产是饵，借皇权夺回被贾府侵吞的家财才是钩。

"林卿家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 皇帝的质问带着雷霆之怒，可我分明听见他心底的犹豫。边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堆积如山，户部哭穷的声音犹在耳畔，他不得不咽下这被臣子拿捏的怒火。当异世青年为黛玉求赐县主封号时，皇帝螭纹玉佩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 他大概未曾料到，这步步为营的谋划，最终所求不过是护我女儿周全。

"既如此，便依卿所愿。" 皇帝的应允带着不甘，却也透着无奈。我望着异世青年叩首谢恩的背影，看着他发冠上的玉簪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忽然明白：这个来自异世的年轻人，正用他的方式，在这权谋场中为黛玉披荆斩棘。而我，虽己化作魂灵，却能在此见证，他如何以现代人的智慧，在这浊世中为林家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