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阁内的鎏金兽首香炉早己燃尽,唯有袅袅余烟在鲛绡帷幔间织就朦胧云纹。
苏清若斜倚在铺着藕荷色锦缎的软榻上,墨发如瀑般垂落,几缕碎发拂过颊侧,在烛火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她己在此被囚闭好几日,却始终无法引动半分灵力,空有破局之心,却无回天之力。
窗外的雪霁初晴,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碎作金鳞万点,落在积了半尺厚的雪地上将那琼玉般的积雪映得剔透如琉璃。
檐角冰棱正凝着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越的声响,恰似玉珠落盘。
这般晴好景致,却未能驱散阁内的沉郁,唯有床榻上那团雪白的毛球正急得团团转,蓬松的尾巴扫过苏清若的手腕,带起一阵毛茸茸的暖意。
“宿主!”
小白狐终于按捺不住,纵身跳上她膝头,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烛火,满是焦灼,“从前日到如今,您又被关了三日!上回去魔君寝殿,您到底如何惹恼他了?”
苏清若缓缓睁开眼,眸光掠过窗外融雪的景致,落在小白狐急得竖起的绒毛上,眸色又沉了几分。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软毛,那皮毛暖融融的,像揣了个暖炉:“不过是些旧事,提它作甚。”
“如何能不提!”
小白狐急得原地蹦了个高,险些撞翻了案头的青瓷茶盏,“自您从寝殿回来,他便再未踏足幽梦阁,如今又将阁门锁得更紧,分明是动了真怒。宿主,您瞧这窗棂上的玄铁链,昨日又加了三道符篆呢!”
她顺着小白狐的爪子望去,果然见朱红窗棂间新添了几道暗金色符篆,在阳光下泛着幽光,每一道都像无形的锁链,捆缚着这方天地。
苏清若轻轻叹了口气,指腹着榻边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那丝线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我何尝不知?”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只是那晚……”
那晚她莫名其妙睡着了,又做了一个关于云慕卿的梦。
话未说完,便被小白狐打断。
那小家伙蹲坐在榻边,甩了甩蓬松的尾巴,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那晚定是您又念着主人了!我早劝过您,如今这副躯壳没了法力,重焱又疑心深重,您须得收敛些念想,好歹先讨得他欢心,寻到灵魂碎片才是要紧事。”
“欢心?”
苏清若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她望向窗外渐渐消融的积雪,想起那晚在魔君寝殿的情形。
她在半梦半醒间,竟脱口喊出了 “云慕卿”三字,换来的是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那双骤然冷如寒冰的凤眸。
“罢了,多说无益。” 苏清若闭上眼,不再去想那些纷乱的记忆,“且待时机吧。”
小白狐见她神色黯然,也不再多言,只蜷成毛球蹭了蹭她的掌心,发出细碎的呜咽声。阁内一时寂静,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这是,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鞋底碾碎薄冰的声响由远及近。紧接着,是铁链碰撞的 “哗啦” 声,那声响在寂静的宫夜里格外刺耳,让苏清若猛地坐首了身体。
小白狐 “嗖”地钻入她袖中,只露出一点雪白的毛球。
阁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寒风卷着残雪灌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
为首的婢女垂着眸,手中羊角宫灯的光晃过她苍白的脸,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夫…… 夫人,陛下诏您前往西南偏殿,有要事相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素白的裙裾,随婢女们穿过九曲回廊。
融雪后的石板路湿滑难行,宫灯的光晕在积水上晃动,映出她单薄的倒影。
西南偏殿位于魔宫偏僻处,往日少有人至,此刻却隐隐传来笑语声,那声音隔着殿门传来,让她心头一紧。
殿门打开的刹那,暖黄的烛火扑面而来,与门外的清寒形成鲜明对比。
苏清若踏入暖阁。抬眼望去,只见重焱半靠在雕花紫檀榻上,玄纹赤袍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月白的里衣,神情慵懒,眸光却带着一丝玩味,落在她身上。
而他身侧,竟立着一位身着素色罗裙的女子。那女子鬓边插着一朵白梅,眉眼间与苏清若有三分相似,那双杏眼此刻正含着怯意,不安地晃动着。
是薛衣荷。
苏清若的眸光骤然一凝,指尖不自觉攥紧袖口。
“师尊来了?坐下罢。”
重焱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潭,“本座近日好事将近,特诏师尊前来相告。"
他指了指榻边的绣墩,眸光却并未离开薛衣荷。那女子被他看得越发紧张,绞着帕子的指尖泛白。
苏清若并未落座,只静静地立在原地,目光扫过重焱,又落回薛衣荷身上:“唤我来,所谓何事?”
重焱勾了勾唇,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凉薄,竟伸手揽过薛衣荷纤细的腰肢。
那女子惊呼一声,如受惊的雀儿般跌入他怀中,素色罗裙上的白梅刺绣被揉得凌乱,指尖紧紧攥着他玄纹赤袍的衣摆,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重焱抬眸,凤眸里映着烛火,却无半分暖意,"本座见此女温顺可人,决意册封她为后,三日后便行大婚之礼。师尊觉得,这桩婚事如何?"
“大婚?”
苏清若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像殿外未融的寒冰,“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要放了这些仙门女子?”
“自然记得。”
重焱重焱,指尖把玩着薛衣荷的发丝,那动作亲昵,却让苏清若心头刺痛,“但师尊答应本座的事,可曾做到?”
这一句话如重锤,猛地锤在她的心口。
她瞬间忆起那晚在寝殿,重焱滚烫的吻,和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脸颊霎时泛起一阵滚烫的红潮,从耳根蔓延至脖颈。
“我如何没有?”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抬眸首视着重焱,“陛下若要食言,何必寻此借口。”
“呵,苏清若……”
重焱忽然推开薛衣荷,缓缓起身。他一步步逼近苏清若,玄纹赤袍拖在地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毒蛇吐信。
他停在她面前,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混着沉水香的酒气,“那晚在寝殿,你抱着我,却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便是做到了?”
他的指尖抬起,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那触感冰凉,让她忍不住一颤。“我吻你时,你挣扎着要我放开,这也是做到了?”
苏清若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烛光在重焱眼中跳跃,映出他眼底深处的受伤与疯狂,那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惊。
“师尊既不懂得如何服侍本座,”
重焱忽然退后一步,眸光落向窗外,“那便让旁人代劳,岂非人之常情?”他的语气陡地加重,“你的心上可以有别的男人,为何我就不能娶其他女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刺中了苏清若的心脏。
“重焱……” 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可知……”
“够了!” 重焱猛地打断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三日后大婚,师尊若是有空,便来观礼。”
他的声音冰冷,像殿外的积雪,没有半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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