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婧是被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刺醒的。
浑身的酸痛像潮水般漫上来，提醒着她昨夜并非噩梦。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锁骨处的红痕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房间里空荡荡的，慕之珩己经不在了，仿佛昨夜那个带着侵略性的身影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幻象。
可床头柜上那杯凉透的温水，杯沿还沾着淡淡的唇印，无声地戳破了这层自我欺骗。
她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反复检查领口是否够高，袖口是否能遮住手腕上的青红。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泛着青黑，连嘴唇都带着被过度蹂躏的红肿。
楼下传来母亲轻快的说话声，夹杂着碗筷碰撞的脆响。吴婧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出去。
刚下到楼梯拐角，就见慕之珩从客房里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浅色家居服，头发微乱，眼角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惺忪，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看到吴婧时，他还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真是相处融洽的情侣：“醒了？”
吴婧的指甲瞬间掐进掌心，指尖泛白。
“之珩也醒啦？快来快来，早饭刚做好。”母亲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婧婧，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坐下。”
父亲己经坐在餐桌旁看报纸，见他们过来，抬眼笑了笑：“年轻人就是贪睡，我和你妈都晨练回来了。”
慕之珩走过去，很自然地拉开吴婧旁边的椅子，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扶了一下椅背。
他坐下时，胳膊肘不经意地蹭过她的手臂，带来一阵让她头皮发麻的战栗。
“叔叔阿姨起得真早，”他笑得温和，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昨晚睡得太沉了，可能是阿姨铺的被褥太舒服了。”
“舒服就好，以后常来住。”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又给慕之珩盛了碗粥，“多吃点，看你这孩子，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都瘦了。”
吴婧低头扒着碗里的粥，滚烫的米粥滑进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
慕之珩就坐在她身边，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和昨夜那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判若两人。
他和父母谈笑风生，聊着手头的工作，说着下个月结婚的筹备，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婧婧，怎么不吃菜？”父亲推了推眼镜，看向沉默的女儿，“之珩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银耳羹，说是你最近火气大。”
吴婧猛地抬头，对上慕之珩看过来的目光。
他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容错辩的警告。
那眼神在说：看，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美满”。
她攥紧筷子，指节泛白，最终还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起了那碗甜得发腻的银耳羹。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映得慕之珩的侧脸愈发俊朗温和。
父母的笑声、碗筷的轻响、窗外的鸟鸣……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看似温暖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只有吴婧知道，那张网的丝线，全是用她的隐忍和恐惧拧成的。
而织网的人，正坐在她身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仿佛昨夜那个在她床上掠夺一切的魔鬼，从未存在过。
早餐在诡异的平和中结束。
母亲收拾碗筷时，状似无意地提起：“下周约了婚庆公司来家里谈谈细节，婧婧你那天别安排事，之珩也一起过来看看？”
吴婧握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玻璃杯壁的凉意渗进皮肤。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之珩己经接过话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没问题阿姨，我那天把工作推了。”
他侧过头看吴婧，眼底笑意温和，“刚好陪婧婧一起挑挑喜欢的风格，她眼光一向好。”
那眼神扫过她微敞的领口，落在被布料遮住的红痕位置，带着隐秘的占有欲。吴婧喉间发紧，硬是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父亲在一旁附和：“是该早点定下来，之珩啊，你们年轻人忙，这些事我和你阿姨多操点心，但主要还得你们俩喜欢。”
他说着，拍了拍慕之珩的肩膀，俨然一副满意女婿的模样。
吴婧借口回房拿东西，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楼。
刚关上门，后背就抵在了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书桌上放着她昨天没来得及收好的相册，翻开的那页是她大学毕业时的照片，笑靥明媚，身后是湛蓝的天空。
她伸手抚过照片里自己的脸，指尖冰凉。不过短短几年，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楼下传来慕之珩和父亲的交谈声，隐约能听到“项目”“合作”之类的词。她知道，父母有多看重慕之珩的能力，有多满意这门亲事。
他们眼里的“青年才俊”，是把她拖进地狱的魔鬼。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吴婧浑身一僵，哑着嗓子问：“谁？”
“是我。”慕之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和得像春风，“阿姨让我上来叫你，说给你炖了燕窝，让你下来喝。”
吴婧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慕之珩就站在门外，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端着个白瓷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乍一看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怎么在门口站着？”他侧身让她出来，手臂自然地往她身后伸，像是要扶她，却在快要碰到时收了回去，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那语气里的关切，足以让任何不知情的人动容
吴婧没接话，径首往楼下走。经过他身边时，他低声说：“相册里的你很好看，但没现在好看。”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薄荷味的气息里藏着獠牙。吴婧脚步一顿，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楼下客厅里，母亲正拿着一叠喜帖样式的样本翻看，见他们下来，立刻招手：“婧婧快来，你看这个烫金的怎么样？我觉得挺大气的。”
慕之珩把燕窝递到她手里，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拿起另一本样本翻看：“我觉得这个缎面的不错，手感好，也显档次。”
他转头问吴婧，“你觉得呢？”
吴婧低头看着碗里粘稠的燕窝，胃里一阵翻涌。
她想起昨夜他压在她身上时，也是这样问她“好不好”，用最温柔的语气，做最残忍的事。
“随便。”她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淹没在母亲的絮叨里。
“什么叫随便？”母亲嗔怪地看她一眼，“这是你的婚事，怎么能随便？之珩特意把工作都推了陪我们操心，你也上点心。”
慕之珩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亲昵，像是做过千百遍：“没事阿姨，婧婧可能是害羞了。”
他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带着细微的电流，“慢慢挑，不急。”
吴婧猛地偏头躲开，碗里的燕窝晃出几滴，落在浅色的裙摆上，像几朵丑陋的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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