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悦：“小慕都跟我们说了，你们俩在外面闹了点小别扭，他知道错了，特意来赔罪的。”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礼品盒，“你看人家多有诚意，又是补品又是首饰的。”
慕之珩适时地握住吴婧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指尖在她掌心的疤痕上轻轻，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别吓到叔叔阿姨。”
他的笑容在父母看不见的角度变得冰冷，“你要是想让他们知道，你这几天是从孤岛上逃回来的，我不介意说实话。”
吴婧浑身一僵，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和父亲欣慰的表情，喉咙像被堵住。她怎么能说？
怎么能告诉他们，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准女婿”，曾把她锁在满是照片的房间里，用奶油羞辱她，还给她下药，甚至将她带到无人的孤岛？
“婧婧？”母亲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是不是累了？”
“我没事。”吴婧深吸一口气，挣开慕之珩的手，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尽量离他远些，“我和他的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慕之珩笑了笑，没反驳，只是转向父母：“叔叔阿姨，婧婧可能还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好，前阵子忙工作忽略了她。”
他语气温柔，条理清晰地说着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细节真实得仿佛真有那么回事，连她大学时喜欢吃哪家店的甜筒都记得清清楚楚。
吴婧坐在旁边，听着他用温柔的语气编织谎言，后背阵阵发冷。她终于明白，游艇不是恩赐，是诱饵。
他把她放回父母身边，不是放手，而是把战场挪到了她最想守护的地方。
晚饭时，慕之珩熟练地帮母亲择菜，陪父亲讨论新闻，甚至知道父亲爱喝的酒的牌子。
看着父母越来越满意的表情，吴婧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她逃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逃出他的网。
夜深时，她躺在床上，听见父母房间传来低语，无非是夸慕之珩稳重可靠。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像一道冰冷的界线。吴婧攥紧被子，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疤痕里——这一次，她不能再逃了。
如果战场是这里，那她就在这里，和他耗到底。
凌晨三点，吴婧猛地睁开眼。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她悄声下床，贴着门缝往外看，月光刚好勾勒出慕之珩的侧脸——他正站在她的房门前，手里捏着一把黄铜钥匙，正是她藏在鞋柜最底层的备用钥匙。
“醒了？”他转过头，眼底没有丝毫睡意，“我听见你在翻身。”
吴婧猛地推开门，钥匙串在他掌心叮当作响：“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阿姨说你怕黑，让我给你留盏灯。”他晃了晃钥匙，慢条斯理地塞进裤袋，“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更怕我。”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照亮他衬衫上的褶皱——那是刚才帮母亲搬花盆时蹭到的泥土痕迹。
这个细节让吴婧心脏一缩，他连伪装都做得这样天衣无缝，连母亲随口说的“婧婧小时候怕打雷”都记在心里。
“明天我要去公司面试。”她后退半步，把自己藏在门后，“你该走了。”
“也可以不去。”慕之珩靠在墙上，指尖敲着墙面，“叔叔说想让我陪他去钓鱼，阿姨还想教我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他每说一句，吴婧的呼吸就沉一分。
她突然想起大三那天，父亲冒雨来接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请假条——那是她第一次翘课去看慕之珩的画展，父亲明明生了气，却还是在假条上签了字。
“慕之珩，”她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他，“你敢动我爸妈试试。”
他笑了，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我疼他们还来不及。”伸手想碰她的头发，却被她偏头躲开。
第二天清晨，吴婧在厨房看见这样的一幕——慕之珩正站在灶台前熬粥，白瓷碗里盛着切好的猕猴桃，正是她小时候生病时母亲常做的搭配。
父亲坐在餐桌旁翻报纸，时不时和他聊两句股市行情，语气熟稔得像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
“婧婧快来，之珩熬的粥特别香。”母亲端着咸菜走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他说你胃不好，特意用小米慢慢熬的。”
吴婧看着慕之珩转身时，袖口露出的那块腕表——那是她被锁在孤岛时，他扔在沙滩上的表，表盘里还嵌着她的照片。此刻那照片被阳光照着，像枚淬了毒的勋章。
她突然拿起桌上的牛奶，狠狠泼在他衬衫上：“我不喝陌生人做的东西。”
牛奶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淌，慕之珩却没动，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海：“是我不好，忘了你还在生我的气。”
母亲慌忙递过纸巾，父亲沉下脸：“婧婧！你太不像话了！”
“爸！”吴婧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够了。”慕之珩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叔叔阿姨，别怪婧婧，是我前阵子在岛上跟她求婚太急了，吓到她了。”
他轻描淡写地把“囚禁”说成“求婚”，目光扫过吴婧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她看着父母担忧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住。是啊，她怎么证明？那些伤痕会消失，那些药物没有证据，孤岛的坐标她记不清，满墙的照片早就被他销毁了。
慕之珩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左胸口的疤痕——那是她在孤岛用碎瓷片划的。他指着疤痕对母亲笑：“您看，婧婧当时急得都动手了，我知道她是害羞。”
母亲果然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吴婧一眼：“这孩子，多大了还这么任性。”
吴婧转身冲进房间，砰地关上门。衣柜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掌心的疤痕被指甲掐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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