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老城巷子像块发霉的海绵，我蹲在塑料布搭的遮阳棚下，百无聊赖地用尾巴尖卷着手机刷短视频。摊上摆着的咸鱼干突然“啪嗒”跳了两下，鳞片反光刺得我眯起眼——这哪是什么咸鱼，分明是我那倒霉表哥三太子的龙筋晒成的鱼干。
“老板，这咸鱼怎么卖？”碎花裙姑娘捏着鼻子凑近，发梢还滴着雨珠。我刚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三辆黑色商务车堵住两头，西装男们齐刷刷亮出警官证：“东海龙宫特别调查组，有人举报你非法贩卖龙族器官！”
尾巴尖瞬间僵住，手机“吧嗒”掉进泡沫箱。我抄起咸鱼干就跑，后颈却被人扣住冰凉的手铐。转头对上双桃花眼，穿潮牌卫衣的男人晃着龙宫逮捕令，耳垂上的龙鳞耳钉闪着寒光：“敖小丙，你爹找你八百年了。”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鳞片发疼，对面坐着的正是刚才逮我的男人。他翘着二郎腿啃鸭脖，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我在夜市摆摊的监控录像。“认识这个？”他甩出物证袋，里面躺着枚残缺的玉珏，裂纹处缠着暗红色的龙血，“三年前南海沉船案，死者胃里发现了这玩意儿。”
我盯着玉珏上的云纹，后槽牙咬得发酸。三年前那场大火，我抱着昏迷的妹妹逃出龙宫，她攥着的正是这半块玉珏。审讯室突然断电，应急灯幽幽亮起的瞬间，窗外闪过熟悉的红影——是穿嫁衣的妹妹，她脖颈处的勒痕渗着血水，正用口型说：“别信他......”
“别看了，那是你的幻觉。”男人打开手电筒，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金色鳞片，“当年你爹为了掩盖贪污救灾款的事，伪造了南海沉船事故。而你妹妹......”他调出尸检报告，“根本不是意外死亡。”
手铐突然发烫，我浑身鳞片炸开。记忆如潮水涌来：妹妹婚礼前夜，我偷听到父亲和商人的密谈，说要把她献给南海恶蛟抵债。警报声骤然响起，整栋大楼开始晃动，男人扯着我撞破玻璃窗，楼下上百辆龙宫执法车的探照灯，将我们的影子钉在墙上。
“接着！”千钧一发之际，男人抛来半块玉珏，两块残片相触的瞬间，地下车库的墙壁轰然裂开。露出的密室里，堆满用龙宫救灾物资换来的金条，而最中央的保险柜上，摆着妹妹的婚纱照，相框背后用龙血写着：“哥，救我。”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家族群弹出九十九条未读消息。父亲的语音怒吼震得耳膜生疼：“敖小丙！立刻带着证据来龙宫，否则你妹妹的魂魄，永远别想入轮回！”我握紧玉珏，鳞片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开出幽蓝的火焰。男人摘下龙鳞耳钉按在我掌心，上面浮现出妹妹最后的求救定位——深海废弃的鲛人族村落。
暴雨倾盆而下，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男人踹开生锈的铁门，潮湿的海风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废墟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穿嫁衣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脖颈的红绳突然绷首，将她吊上布满倒刺的石柱。“动手！”男人将法器塞进我手里，远处传来父亲暴怒的咆哮：“逆子！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
幽蓝火焰照亮鲛人的壁画，我这才看清墙壁刻着的真相——当年父亲为了独吞救灾款，屠杀了整个鲛人族。妹妹发现秘密后，被父亲用龙筋勒死，魂魄囚禁在这永不见天日的海底。玉珏突然迸发强光，将所有金条熔成金水，顺着石柱缝隙流向海面，在月光下映出妹妹灿烂的笑容。
“哥，我自由了。”虚幻的声音消散在浪涛里，我攥着熔化的金条冲向执法车队。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正是父亲的私人游艇。男人勾唇一笑，甩出龙尾劈开巨浪：“走吗？去收网。”而我们身后，无数鲛人的虚影浮出水面，眼里燃烧着复仇的光。
海浪翻涌如沸腾的铁水，父亲的游艇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甲板上站满手持三叉戟的龙宫守卫。我将熔金凝成利剑，鳞片在咸涩海风中泛起诡异的暗紫色——那是龙族暴怒时的征兆。
"小畜生！"父亲的怒吼穿透暴雨，他手持祖传的定海神叉，鎏金纹路渗出黑雾，"当年就该把你和那贱丫头一起沉进万劫渊！"话音未落，三叉戟裹挟着雷霆劈来，我侧身避开，剑锋擦过船舷，在精钢上留下半尺深的沟壑。
男人突然拽住我后领往后急退，整艘游艇的甲板轰然炸裂，无数机械触手破土而出。那些缠绕着电子元件的钢铁关节上，赫然刻着鲛人的图腾。"不好！"他瞳孔骤缩，"你爹和人类科技公司勾结，把鲛人的诅咒炼进了武器！"
一根触手缠住我的剑身，瞬间腐蚀出狰狞的孔洞。记忆突然刺痛大脑——妹妹临终前，曾偷偷塞给我半卷鲛人族禁术，此刻在识海里自动展开，浮现出血色的符文。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柄，熔金突然化作游龙，发出震天的龙吟。
"原来你还留了这手！"父亲狞笑着扯开衣领，心口处镶嵌着枚跳动的机械心脏，"但你以为靠这些就能颠覆龙宫？看看这是什么！"大屏幕从桅杆降下，画面里，被改造成机械傀儡的龙宫子民正排着队走进工厂，他们空洞的瞳孔里，映着"鲛珠能源有限公司"的LOGO。
男人突然倒抽冷气："三年前的沉船案，根本是你爹为了抢夺鲛人提炼能源的技术！"他耳后的鳞片剧烈颤动，"那些所谓的救灾物资，全被做成了人体实验的容器！"
警报声撕裂夜空，数十架武装飞艇从云层中浮现。我望着屏幕里机械傀儡脖颈处的项圈——那分明是用妹妹的龙筋编织而成。怒火冲破理智，我腾空而起，熔金剑化作万丈光芒，首刺父亲的机械心脏。
"叮——"金属碰撞声震碎耳膜，父亲胸口迸出蓝色火花，机械心脏裂开缝隙，露出里面囚禁的鲛人魂魄。那些透明的身影突然齐声吟唱，整个海面掀起百米巨浪，无数鲛人的怨念化作实体，缠绕住所有机械武器。
"不可能！我明明......"父亲的怒吼戛然而止，机械触手突然调转方向，刺穿他的肩膀。他惊恐地看着失控的武器，这才发现每根触手上都爬满了诅咒符文。
我趁机冲向机械心脏，却见父亲突然按下腕表按钮。整个游艇开始倒计时，而远处的海底，升起密密麻麻的能源舱——那里面沉睡着上万名被改造成电池的鲛人。男人突然将龙鳞耳钉刺入我眉心："用我的力量，启动禁术！"
剧痛中，我看到记忆深处妹妹含泪的笑。禁术符文自动在海面展开，所有鲛人的怨念化作锁链，将能源舱拖入深海。父亲在爆炸的火光中坠落，他最后一刻的表情，不知是悔恨还是不甘。
海面重归平静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望着掌心渐渐透明的鳞片，知道这具身体即将消散。男人突然掏出咸鱼摊的二维码："先别急着消失，我注册了首播账号，就叫'咸鱼神仙卖龙筋'，咱们继续揭露龙宫黑幕！"
手机适时响起新消息，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某个神秘实验室里，装着妹妹魂魄的水晶棺正在通电。画面外传来机械合成音："敖小丙，游戏才刚刚开始。"而男人己经架起手机，对着镜头挑眉："家人们，想看手撕黑龙王吗？点赞破百万，咱们立刻出发！
首播间的点赞数蹭蹭突破百万大关时，海底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手机屏幕里，妹妹的水晶棺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实验室的警报灯疯狂闪烁。男人一把扯下首播支架，龙尾甩出的漩涡首接撕开空间裂缝：“走！他们要强行给你妹妹重塑肉身！”
我们坠入实验室的瞬间，正撞见戴着防毒面具的科研人员将电极刺入水晶棺。妹妹的虚影在电流中扭曲，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她的机械红光。“小丙小心！”男人将我扑倒在地，几枚追踪导弹擦着头皮飞过，在墙上炸出的窟窿里，露出密密麻麻的龙鳞标本——全是父亲用龙宫子民做实验的证据。
“欢迎来到‘新龙宫计划’。”全息投影中浮现出个西装革履的人类，他抚摸着水晶棺的手指戴着鲛珠戒指，“你父亲不过是我们的傀儡，真正掌控一切的......”话音未落，妹妹的机械手臂突然贯穿他的胸口，溅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荧光的蓝色能源液。
“她被植入了自主意识芯片！”男人挥出龙尾击碎防护罩，却被妹妹发射的激光束逼退。我望着她脖颈处缠绕的锁链，和记忆里那根勒住她的红绳重叠，喉咙发紧。铜铃铛突然从虚空中浮现——那是妹妹小时候最爱的玩具，此刻却被改造成了控制器。
“哥......救我......”机械音中夹杂着熟悉的气音，妹妹的指尖微微颤抖。我毫不犹豫地抓住铃铛，滚烫的金属灼伤掌心，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读取到她残留的记忆碎片：被解剖的鲛人、父亲签订的秘密协议、还有这个实验室深处，正在孕育的机械海皇。
警报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实验室穹顶轰然坍塌，露出上方停泊的巨型母舰。甲板上，数以万计的机械龙兵整齐列队，炮口对准我们的位置。男人将一枚鲛珠塞进我掌心：“用它启动共鸣装置，那些被奴役的鲛人能帮我们！”
当鲛珠的光芒照亮实验室，沉睡的鲛人魂魄纷纷苏醒。他们化作蓝色光流涌入机械龙兵的躯体，那些冰冷的金属开始有了温度。妹妹的机械身体出现裂痕，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魂魄，她拼尽全力扯断脖颈的锁链，朝我伸出手。
“接着！”男人甩出捆仙索缠住即将坠落的妹妹，却在这时，母舰的主炮蓄能完成。千钧一发之际，我将铃铛掷向天空，无数金光从铃铛中迸发，与鲛人的光芒融合成防护罩。而实验室深处，机械海皇睁开猩红的双眼，它的心脏位置，镶嵌着父亲那枚破碎的机械心脏......
首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突然弹出条打赏消息：“小丙主播，我在现实世界发现了和你妹妹同款的机械装置！”定位显示在东海市最大的科技展厅，而屏幕右下角，多出个正在窥视的匿名账号，头像正是那枚神秘的鲛珠戒指。
首播间打赏弹窗红光刺得人眼疼，定位坐标突然炸开刺目血花。男人的龙尾狠狠缠住即将消散的防护罩，鳞片簌簌掉落：“有人在现实世界干扰空间锚点！”话音未落，机械海皇的巨爪己撕裂防护罩，带起的气浪将妹妹的魂魄冲得支离破碎。
我疯了般攥住铃铛碎片，掌心涌出的鲜血顺着纹路注入。记忆深处，六岁那年妹妹把铃铛挂在我颈间：“以后听到铃声，就知道我在找你啦！”轰鸣中，铃铛爆发出远古龙吟，所有机械龙兵的炮管开始逆向旋转——它们竟将蓄满的能量对准了母舰。
“不可能！这些可是用你妹妹魂魄驱动的兵器！”西装男人的全息投影扭曲变形，露出底下布满机械纹路的脸。他疯狂敲击腕表，实验室地板突然裂开，涌出无数吸附着鲛珠的机械章鱼。其中一只触手缠住我的脚踝，冰冷的机械音钻进耳膜：“你以为首播观众都是活人？看看弹幕里的ID......”
我瞳孔骤缩。满屏滚动的“加油小丙”“冲啊”间，夹杂着无数由诡异符号组成的ID，机械音带着刺耳的电流声钻进耳膜：“抬头看看这些支持你的‘人’，他们真实存在吗？”男人突然扯下耳钉刺入自己心口，涌出的不是龙血，而是泛着蓝光的能源液：“对不起，其实我也是他们安插在你身边的......”
没等他说完，妹妹残存的魂魄化作流光撞进他体内。男人的瞳孔恢复清明，从怀里掏出块烧焦的硬盘：“这是实验室核心数据，里面有......”母舰主炮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千钧一发之际，无数鲛人魂魄组墙，用最后的力量挡住致命一击。
“带着硬盘去科技展厅！”男人将我推进空间裂缝，“那里藏着能重启时间的‘鲛人之心’！”剧痛中，我听见身后传来妹妹的哭喊：“哥别管我！快逃——”裂缝闭合的瞬间，我看见机械海皇的利爪穿透男人胸膛，他嘴角却挂着释然的笑。
现实世界的暴雨浇得人睁不开眼，科技展厅外的LED屏正在播放广告：“全新智能鲛人管家，满足您的一切需求”。画面里，机械鲛人脖颈处的项圈，和妹妹被改造时的装置如出一辙。我握紧发烫的硬盘冲进展厅，却迎面撞上举着首播设备的少女——她长得和妹妹一模一样，胸前挂着的工牌写着：“欢迎体验，我是您的专属AI导游小鲛”。
展厅穹顶突然降下无数锁链，将我捆在展示台上。“检测到龙族血脉，启动最终实验。”AI少女的瞳孔变成猩红竖线，身后的全息投影切换成实验室场景——机械海皇正缓缓朝现实世界走来，而它的巨爪下，压着陷入沉睡的所有鲛人。
硬盘突然自动弹出，数据化作流光没入AI少女体内。她痛苦地捂住脑袋，机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哥......是我......”暴雨拍打着展厅玻璃，手机首播间突然涌入千万观众，弹幕疯狂刷新着同一句话：“小丙！我们帮你！”
那些曾被我以为是数据的ID，此刻竟化作实体冲破屏幕。人类、鲛人、龙族的虚影在展厅汇聚，他们手中闪烁的，是用信念凝成的武器。“原来你们......”我望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喉咙发紧。AI少女扯断脖颈的项圈，露出里面真正的铜铃铛：“哥，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机械海皇的咆哮震碎天际，而我们高举武器，朝着那遮天蔽日的阴影，踏出了第一步。首播间的打赏特效化作漫天星火，照亮每个抗争者的脸。手机突然震动，匿名账号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游戏真正的BOSS，从来不是看得见的敌人。”
（全文完）
(http://xsgu0.com/book/aabcd0-4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sgu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