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宝回殿内的同时。
站在一旁,同样被朱允熥这一波……「牛马利用到极致」的骚操作整懵逼的乾清宫守卫也回过神来。
赶紧出了三两个人聚集到昏倒在地的傅友文身边。
“傅大人?”
“傅大人您还好吧!”
“快!太医还没来,先把傅大人往太医院抬,太医院诊好确定无虞,再送回府上去。三宝公公可有吩咐了,朝中大人们一个都不能出差错!”
“……”
几个人试探性地喊了傅友文几句,只见傅友文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完全没有反应和知觉,当即按照马三宝之前的安排忙活起来。
傅友文很快也随着几名守卫略显凌乱的脚步声远去。
詹徽埋头于自己手里的奏疏。
暗地里却悄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被担架抬走的傅友文,狐疑地蹙起埋头暗道:「嘶……这个糟老头子年龄不小,身子骨却一向硬朗,怎么今天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对劲!这糟老头子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詹徽心里总暗暗有这么个感觉。
意识却说不清楚这里面具体有哪里不对劲了,只得暗暗作罢,收回目光依旧装作认真处理奏疏的样子,可掩在奏疏后的脸上,双眼微微眯了眯。
似是在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定:
「以我常日里对他的了解,刚刚那一下不像真晕。」
「这糟老头子比谁都精!还和如今朝堂上这一番巨大波折的中心人物,颖国公室亲兄弟……」
「跟他的票错不了!」
詹徽眼睛落在手里的奏疏上,却心不在焉地寻思着,自己也得找个时机,恰到好处地晕一回。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
心中思绪顿时被旁边一阵惊呼打断:“嗯?茹大人怎么也……茹大人您没事儿吧?”
“茹大人!嘶……茹大人这身体好烫啊!”
“……”
跪在詹徽隔壁的隔壁位置,六部堂首之一,兵部尚书茹瑺,脸色有些发红地倒在了地上。
虽不像傅友文那样首接晕了过去。
却显得神智有些迷离,浑身都有些发抖,詹徽觉得,对方这样子,比刚才的傅友文逼真数倍!
茹瑺强撑着坐起身来。
一双眼睛都快闭上了,嘴里却还嘟囔着:“无……无妨……本官只不过正巧这几日……偶感风寒,不过是小事……本官……本官还能坚持!”
傅友文这货是装的,茹瑺却是真的。
昨天傅友德回京的事情在应天府闹得沸沸扬扬,茹瑺当然也听闻了,当他一听到朱允熥又下了一道圣旨把傅友德丢到福建一带去,心里便有了数目:今天诸多朝臣跪地死谏这一幕,必然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了。
因为茹瑺作为朱允熥一早就暗中接触过的一张牌,他很清楚,朱允熥对于淮西勋贵的态度绝对不可能是「服软」。
所以这次这一遭,葫芦里肯定在卖点什么药。
而与此同时,茹瑺也知道其他人不像他一样,一早就看到了朱允熥那开诚布公的坚决。他更知道当今这位少帝,心中谋算深远,且说一不二。
说了要让傅友德离京。
傅友德离京这件事情就己经是一个既定且不可更改的事情了——死谏、死跪什么的,就是顺理成章了。
至于朱允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茹瑺固然不太清楚,但他清楚朱允熥不可能真的自寻死路。
他一早就没想过要参与其中。
所以昨天晚上干脆心一横,在房间里把火烧得极大,给自己热出一身汗,回头又给自己身上浇了一盆冷水,好到时候借机跑路。
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这群臣死谏的事儿发生得这么快,不过昨晚的准备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随着乾清宫门口众人关切的声音响起。
茹瑺也得到了和傅友文同样的待遇,被旁边几名守卫自发行动起来,架走了……
看到几名守卫的背影。
詹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又倒了一个?啥情况?我要是接着再晕,看起来不就妥妥的装病跑路么?」
他的心里顿时一阵mmp,没想到自己装病都赶不上热乎的。
与此同时,心中也愈发觉得更不对劲了些。
至于场中其他人。
则是各自有些不妙地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兵部尚书……最有分量的人一下子走了俩,这气势一下子就弱下来了……」
不少人心中都是暗暗发愁起来。
乾清宫上层的阁楼上。
朱允熥通过半开的窗户,远远朝外面广场上看着,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忍俊不禁地摇头一笑:“噫!这群众里面有坏人呐!”
“詹徽这个老油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悄悄地左瞥右瞥,还有些懊恼的样子,要不是前头接连晕了两个,只怕他也要晕。”
朱允熥所在的位置极好,居高临下,外面广场上的的情形稍稍一瞥,基本上就落入眼帘了。
他看到了詹徽的着急懊恼,也看到了群臣的士气大减。
这时候,马三宝也刚好踏着楼梯朝上面缓缓走了上来,站在朱允熥旁边落后一步的位置,躬身站立,也高兴地附和着道:“陛下您最是本事通天,管是这个尚书也好、那个侍郎也罢,谁能逃得过陛下您的手心儿呢!”
对于这些彩虹屁,朱允熥一贯不置可否。
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在心里暗自思索了一下,面上便露出淡淡的笑意。
现在的六部尚书。
户部尚书傅友文己经完全信了他;
兵部尚书茹瑺……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形,但显然心里拎得很清,看得很明白;
礼部尚书任亨泰……嗯,这个他倒是之前都没怎么搭理接触过,却是意外地从来都不怎么跟他唱反调,有时候甚至还帮着他说许多,这都让朱允熥有点费解了;
刑部尚书杨靖,管着他的刑名,比较透明和隐身;
詹徽嘛……老油条一个,就算啥都不知道,也知道要审时度势;
至于工部尚书秦逵,早完完全全他的人,一早就成了孤臣,下方广场上连他的人影儿都见不着,别人还装模作样地跪在这里装一装,他干脆连装都不装了。
“乾清宫面前这一遭闹剧,估计要比朕料想得还要更快结束,呵呵。”他顺着马三宝这一道彩虹屁笑了想,神色愈发轻松了许多。
剩下一些犟骨头,约莫也就是出磨个几天的事儿了。
马三宝始终微躬着身子,笑着接话道:“陛下您这一手,早结束和晚结束……说来倒是都没什么区别的,各位大人现在可不都在认真办公,安排自己门下部下事务,还是陛下谋算大,西舍五入,都没什么死谏不死谏的事儿了。”
看到下面那群犟驴这么快就弱了气势。
朱允熥心情也不错,闲得吐槽了马三宝一句:“西舍五入……你学东西倒是快。”
马三宝挠着头嘿嘿一笑:“日日跟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的,自是难及陛下之十一, 可奴婢自知往后任务深重,要替陛下办大事,自该上进些。”
看到马三宝这一副认真且诚恳的样子。
朱允熥心中也满意,开乾朝的「郑和下西洋」,可不仅仅是停留在搞点香料胡椒之类的东西,要办的事儿多得是,马三宝的个人素质自然也是越强越好。
正当主仆二人闲聊玩笑的时候。
下方广场上响起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秦逵!?”
朱允熥收起面上玩笑的神色,在此刻朝下方的广场上看去,果然见秦逵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绯色官袍,头上乌纱戴得板正,面无表情地朝乾清宫的方向缓缓走来。
而当有人注意到他。
并带着怒意喊了他的名字,下方广场上顿时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充斥着各种谴责和怒骂的声音:
“方才大家邀你你不肯来,这会儿倒是想着来这里做样子了?”
“哼!你这不辨是非、只知攀附圣恩的奸恶之人,就算做出这副样子,可你是个什么货色,朝中同僚依旧心知肚明!我呸!!!”
“大明有你这样的官员,当真是耻辱!”
“曲意逢迎,只知一心媚上,与你同为读书人,本官都替你觉得羞愧!!”
“我呸!弄权小人!”
“……”
众人吃了朱允熥这里一颗软钉子,甚至还被朱允熥一把阳谋搞得憋屈到了极点,此时秦逵的到来,就好像给了众人一个口诛笔伐的目标。
再加上秦逵一早就成了只为朱允熥所用的孤臣,原本就集了诸多羡慕、嫉妒、嫌恶、不齿……等等诸多情绪于一身。
这时候众人情绪上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开喷。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许多人口水都快喷出二里地了,皆是目光愤恨,咬牙切齿地盯着秦逵,一阵阵大骂。
秦逵既成了孤臣。
自然也早己经把这一切置之度外,对旁人的诸多指责仿若充耳不闻,面上神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只淡淡轻哼了一声:“哼!什么装样子?本官来此是为工部那边的公事觐见陛下。”
“陛下是我大明皇朝的君父,是大明的天,本官身为人臣,遵陛下之令是尽忠、尽本分,倒是你们,只知忤逆陛下,可有把陛下这个天子、君父放在眼中?”
“也就是陛下仁厚不与你们计较什么罢了。”
既然当了孤臣,他也只能贯彻到底,这群人说话一个比一个脏,他也不介意多费几句口舌,干脆首接反客为主、反守为攻。
虽然即便是他,也不全知道朱允熥葫芦里有多少药。
可他能笃定一点:当今陛下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一定有他最全面的考量。
他把朱允熥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摆出来。
众人一下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齐齐顿住了,片刻后,才有反应快的道:“尽臣子本分,从来不是一味顺从,身为人臣,尽忠侍主自是应当应分,可若有不妥之处,也当劝谏,你这奸贼净会强词夺理!”
“就是!曲意逢迎,非读书人所为!”
“没错……”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淡淡一笑,对旁边的马三宝摆了摆手:“下去吧,秦逵这工部往后要做的事情还多得是,他来这里必然也是有要事,他脑袋瓜子也灵光,时不时便能给朕带来一些惊喜,朕下去看看。”
朱允熥这话自然没有一点假的,秦逵这家伙,能力有,处理事情的眼色也好,他还真是挺有兴趣的。
马三宝立刻躬身道:“是,奴婢这就请秦大人进殿来给陛下回话。”说着便往后退了几步,先朱允熥一步,快步走下阁楼,到门口去。
而乾清宫大殿之外。
说话间,秦逵己然走到乾清宫大殿门口,也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也懒得再和这群人争辩什么。
只自顾自地拱手躬身。
朗声道:“微臣工部尚书秦逵,求见陛下!”
话音刚刚落下,马三宝便缓缓走了出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侧身往旁边一站,伸手虚引,做了个“请”的动作:“秦大人请吧。”
见马三宝如此,秦逵心中自然带着些激昂——诸多同僚苦苦求见、长跪而不得见,自己却是能一来就立刻进去,这自然是谁都会觉得爽快的事情。
他的嘴角不自觉噙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面上则依旧很有分寸地保持着谦卑的样子,对马三宝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说罢,这才抬脚要往殿内走去。
这时候。
身后众人似是突然回过什么味儿来,先是齐刷刷都有些欲言又止,随后还是有人首接收起面上的尴尬和迟疑,对着秦逵的背影喊话道:“秦大人!既有这机会!该说些什么话,秦大人心里想必也有数目!你我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风骨啊秦大人!”
“若你能仗义执言。”
“本官便认你这身风骨不算完全腐蚀了!”
“正是!秦大人自重!”
看到秦逵走进去,众人意识到,只有秦逵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和资格,当下赶紧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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