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特，塔哒尔草原。
黎塞留比李维更早收到了乔戈里·爱德华兹战败身死的飞书传信。
通过梅林商会的渠道、一种长得像是“蝙蝠和猫头鹰杂交”的飞行魔兽。
李维亲眼看着黎塞留喂了它一枚闪闪发光的鳞片，然后从它的排泄物里扒拉出了一颗琥珀状的蜡丸。
黎塞留捏碎蜡丸，扫了几眼，随即将信纸递给李维，有些唏嘘：
“斯瓦迪亚人输了。”
“到底是野蛮摧毁了文明。”
李维皱了皱眉，接过“相当有味道”的信纸，仔细阅读。
受限于篇幅，信上的有效讯息并不多。
但一个实权伯爵身死、四个伯爵被俘，这等大事闹出乌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维有些感慨梅林商会的手眼通天，也有些感叹斯瓦迪亚的脆败来得如此之快。
两万七的联军溃败，一万多人的直接伤亡，这一仗，差不多是把斯瓦迪亚北境的野战军团送了干净。
没了野战部队的牵制，库尔特游骑的优势更是会被无限扩大。
那四个伯爵人质，也是不得了的麻烦。
“好消息”是，漠北王庭短时间内应该顾不上李维这边的“小打小闹”了。
哈弗茨与里奥·萨默赛特的谈判，应该也会顺利一些。
“军事先进也叫先进，军事文明也是衡量文明的一个维度。”
“黎塞留先生，”收敛思绪，李维撇了撇嘴，将信递了回去，“人不能只在加洛林开疆拓土的时候称颂文明。”
“日瓦丁就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蠢材太多了，才会把河谷镇的大好局面败坏成今天这幅鸟样。”
黎塞留呼吸一滞，一张老脸阴晴不定，末了还是叹息一声：
“或许你说得对，李维子爵。”
李维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心中纳闷，这老头今天怎么不跟自己呛上几句了？
当中必有猫腻！
李维不再搭理——反正有事也是红衣主教主动开口求着自己——转身去找工兵主管沃邦了。
今天是凯塔·布与哥顿·谢尔弗两路出击的第十三天。
也是李维统领工兵营、炮兵营以及辎重营离开八号临时营地的第三天。
他们的行进路线严格遵行两路先锋测绘出的精确地图，标注了沿途大大小小所有的宜居点。
但饶是如此，随着逐渐深入草原，李维撞上先行南下的零星牧民的频次也在逐渐增高。
也因为如此，每到一处，李维就要差人放火烧了附近那些小定居点的牧场，再让工兵彻底填上库尔特人辛苦挖掘出的水井。
没别的意思，李维就是要毁了这一带南下转场的路线，不给塔哒尔的小部落们一点侥幸的余地。
就在两刻钟前，沃邦他们又用陷阱抓住了两个想要取水的库尔特斥候。
据说还是什么拔野古部落的嫡系。
这让李维不得不亲自去审问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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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哒尔草原，哈尔库林。
整个塔哒尔草原上唯一称得上建筑集群的大型定居点。
自乌尔曼领兵北上平叛后，拔野古部成了此地暂时的主人，守卫塔哒尔核心的一千顶帐篷、六千多老幼妇孺以及数十万牲畜。
察乌卡身死后，他的那座巨型帐篷却在随后的叛乱中幸存了下来。
如今也就成了拔野古部的首领、乌尔曼的妻弟、拔野术的行营。
本该生机勃勃、热闹非凡的营地，此时却在一个又一个坏消息的打击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左翼，由凯塔·布领军的一千荆棘领骑兵，在掠夺了哈桑的铁匠营地后，又继续北上，接连屠灭了扎布汗、肯特、乔巴山三个部族……”
大帐里，斥候抬头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拔野术，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颤声接着说道：
“最新的消息是，他们向西南折返，疑似目标为乌布苏部驻地。”
“别赫苏里千夫长正尾随追击。”
年不过四十、头发却已经半白的拔野术闻言捻起一颗玉石雕刻的兵人，落在沙盘上乌布苏的位置，终于出声道：
“继续。”
另一名斥候紧接着奉上了自己的情报：
“右侧，由哥顿·谢尔弗率领的八百荆棘领骑兵，突袭了达尔罕、中戈壁等定居点，目前应该在呼斯图外围徘徊……”
“据幸存者声称……他们见到了、见到了……”
拔野术转身，眸光平静，将斥候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口的话接了过去：
“是速勒都部的人还是巴牙兀部的人，还是说两个都有？”
斥候不语，只是递上了现场遗落的断箭。
箭杆上属于速勒都部的记号清晰可见。
拔野术不算太意外，早在接到那几个速勒都部与巴牙兀部信使的求援信时，他就知道已经晚了。
从那时起，拔野术主要考虑的问题就变成了，谢尔弗此次出兵，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首先就要从兵力上来判断。
于是拔野术看向侧立在台下听用的、自己的弟弟、拔野速不亥，追问道：
“派去血蹄河的斥候可有回信？”
“据斥候探报，大约还有一千多人的队伍正在向北行进中，”拔野速不亥倒也了解哥哥的心中所想，“荆棘领此次出兵，想来不会过五千之数。”
“此外，斥候也已经接引到了部分溃散的巴牙兀部残部。”
拔野速不亥身段颀长，举手投足间虎虎生风，一看便是个武夫，嗓音更是透着一股肃杀：
“巴牙兀与速勒都之败，首败便在未探明对岸的兵力部署。”
这话多少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毕竟以兄弟二人的地位，都知道消极防守的命令是乌尔曼下达的。
拔野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纠正道：
“汗王虽然严令禁止渡河起衅，但布巴图与巴格鲁两个蠢货，连基本的斥候都不布置，他们才是首责。”
拔野术挥手招呼弟弟走近沙盘，将另一枚玉石兵人拍在呼斯图一带，眼神示意道：
“这是谢尔弗的袭扰路线，依你看，他们此战的目的是什么？”
拔野速不亥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看上去更是像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引诱我们主动出击。”
拔野术不置可否，只是勾了勾唇角，挥手示意帐篷里的其余人等退出去，这才轻声叮嘱道：
“等到汗王回来召开全体议会时，你也要记得这么说。”
拔野速不亥一惊，猛地抬起头：
“汗王退军了？！什么时候的事？赢了还是输了？！”
“应该算赢了，就昨天夜里传来的消息，”拔野术轻叹一声，余音里有着不尽的惋惜，“或者说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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