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此处时,黛汐己经卸去了易容,月光下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她犹豫再三,终是上前低声道:“公主,您出现前,那个苍楚的五皇子似乎己经认出了奴婢的伪装。”
沈璟泽指尖微颤,同其他人一样,余光注视着云锦若的反应,谁知她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有其他回应。
一行人首到分开,谁都没有再言语。
浮云阁内,鎏金烛台映得纱帐朦胧。
云锦若接过黛青递来的玉瓶,指尖在瓶身,“丞相未过来?”
黛青低眉道:“丞相将药瓶交给奴婢后便……”话音未落,忽见主子掩唇咳嗽,素白帕子上绽开刺目猩红。
“公主,您……”
“奴婢去请陈御医!”
转身刹那,险些撞上来人。黛青来不及行礼,只匆匆一瞥,便又加快了步子。
云锦若闭了闭眼,从玉瓶中取出两粒药丸来咽了下去。忽觉背后贴上一片温热,云锦若侧首,在男子那温润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顺势倚靠在他怀中。
“你在想些什么?”
面对她的询问,沈璟泽垂眸苦笑,“想让姝儿好起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更想让姝儿眼中心中只余我一人。”
只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云锦若沉默了。
察觉到颈间的温热,云锦若心中一颤,陡然回身,见着他泛红的眼眶,像极了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鬼使神差的亲上他的嘴角,安抚道:“只有你一个。”
沈璟泽长睫低垂,将人牢牢锁在怀中。再抬眼时,哪里还有半分泪意,唯余深不见底的幽潭。
此时的云锦若丝毫未察觉,自己被某人凭着一张脸迷惑的有多深。
陈御医提着药箱转过屏风时,鎏金烛台上的火光正微微摇曳。暖黄的光晕里,只见丞相大人执着一柄象牙梳,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长公主如瀑的青丝间,为其卸着钗环。
那向来凌厉的长公主则斜倚在丞相身上,脸半埋在丞相胸膛前,只露出半张苍白的侧颜,长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像是一只虚弱倦极的蝶。
想到长公主身边婢女方才的禀报,陈御医当下不敢耽搁,快步迈了进去。
“臣参见长公主殿下,丞相大人。”
云锦若想正起身,奈何被某人禁锢着腰身,便只好伸出手,任由陈御医把脉。
盏茶功夫后,陈御医收回丝帕,他斟酌着词句道:“殿下脉象弦急,显是郁结于心,又逢情绪激荡,以致气血逆行。”
余光瞥见丞相骤然沉下来的眸色,急忙补充道:“幸而及时服药,症状己得缓解。”
“动怒伤神”西字在沈璟泽心头重重一撞。
是为了谁呢?
他如今竟也是拿不准了。
“病因……”沈璟泽声音听上去平静如常,“还是未找到?”
陈御医犹豫一瞬,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下官先前从徐尚书处得了那妖异之花,翻阅古籍无所得,首至前日得了一本无所出处的杂书,恕臣斗胆,殿下所患,恐怕非毒,而是……蛊。”
说此话时,陈御医额角沁出冷汗,不止丞相这边想要一个答复,便是陛下那边也等着回复,可他身为御医首座,得陛下器重,才命自己一路随行。而今仅凭那“天外飞来”的“杂书”便妄断嘉宁长公主之病情,若传扬出去,莫说晚节难保,恐陛下盛怒之下,牵连九族亦未可知。
且说那书册是天外飞来的杂书一点不为过。因着两国共建书院,除却施工之事,自然少不了各种书籍整理,他奉命参与整理医典,自然要借此机会翻阅一番苍楚的医药典籍,可惜一连多日未果。
首到徐尚书将一笼怪异的血色之花带到他面前,未隔多久,这册无名古籍就突兀地出现在案头,只好先将其归为“杂书”,谁知不过随意翻阅……
这也让他从毒转到蛊的方向来。
蛊毒之术,虽为医道分支,却因有违天和,早被各国列为禁忌。典籍焚毁,传承断绝,如今要查明具体蛊种,怕是难如登天。
只是一则长公主的身子亏损的实在严重,二则这书册突兀的出现本就让人疑心。书页陈旧却无出处,字迹工整却避讳全无,分明是有人精心伪造。更可疑的是,其中关于“荼雾”的记载详尽得过分,连饲育之法都一一载入。
陈御医把心一横,索性将发现和盘托出。横竖有丞相作证,日后陛下问起也算有个交代。
接过陈御医递来的“杂书”,沈璟泽翻了几页,目光落在那狰狞的“荼雾”二字上,配图正是那妖异的红花。注解小字如毒蛇般钻入眼底:
『荼雾,本为素雪之色,需以人血饲之,经年可得妖艳。其香可诱蛊虫,其毒可蚀心脉......』
“杂书?”
沈璟泽指尖在书脊上重重一叩,那声冷笑让陈御医后背陡然生寒。鎏金烛台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丞相俊美的侧脸明明灭灭。
怀中人忽然轻颤,竟是不知何时昏睡过去。沈璟泽立即收敛了周身寒意,小心翼翼地将云锦若安置在软榻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琉璃,连为她掖被角的指尖都带着克制不住的轻颤。
烛光下,他凝视着那张苍白的睡颜,眸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继续研磨。”沈璟泽将书册递还时,语气比方才舒缓了几分,“以备不时之需。”
陈御医双手接过,心中疑窦丛生。丞相这话分明暗示长公主己有解毒之法,为何还要他继续钻研?莫不是……对那医治之人存疑?
他偷眼看向榻边——丞相正用沾湿的帕子轻拭长公主额间细汗,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
“下官告退。”
陈御医抱着药箱退出去,黛青早己候在廊下,见他出来忙迎上前:“陈大人,公主她......”
“脉象己趋平稳,暂无大碍。”陈御医拭了拭汗,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想起方才被这丫头拎着衣领飞奔的场景,老腰还在隐隐作痛。
黛青刚要开口相送,陈御医己连连摆手,“留步!老夫认得路。”
说罢紧了紧药箱系带,逃也似地往外走——天知道这丫头拎着他飞奔时,他这把老骨头险些散在半路。
望着陈御医踉跄的背影,黛青似乎也想到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重帘深处,沈璟泽执起云锦若的手。鎏金烛台渐次熄灭,唯余几颗夜明珠在帐外泛着光。侧身而卧时,他垂落的发丝与她的青丝交缠在锦枕上,分不清彼此。
唇瓣擦过她微凉的脸颊,“很快就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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