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林喣下令在郊外的加油站驻扎休息。
废弃的加油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锈迹斑斑的加油机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许晴攥着刚烧开的热水壶，指尖被烫得发红，却固执地朝靠在指挥车旁擦拭手枪的林喣走去。
她精心换上的粉色衬衫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原本柔顺的卷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妆容花得不成样子，却依然难掩眼中的深情：“阿喣，喝口热水。”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发梢沾着煤油味的风掠过林喣侧脸，却在触及他冷硬的眼神时骤然僵住。
“放着吧。”
林喣头也不抬，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检查物资的九，“让老周多备些绷带，明天会路过丰华镇可能有硬仗。”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许晴头上，她攥着水壶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声响，精心涂抹的红色指甲油剥落了大半。
沫九将最后一箱弹药推进车厢，余光瞥见这一幕。
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她弯腰时后腰战术刀的寒光闪过，在许晴转身撞开她肩膀的瞬间，精准卡住对方手腕：“许队长走路不长眼？”
“松开！”
许晴涨红着脸挣扎，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精心描绘的眉毛因愤怒而扭曲，“别以为当了副队长就 ——”
“都住手！” 林喣的声音穿透夜色，他大步走来时军靴碾过碎石的声响让两人同时僵住。
沫九松开手的刹那，林喣己经站在她们中间，目光先落在许晴发红的手腕上，又转向沫九：“去休息，后半夜你和我守夜。”
这句话让许晴瞳孔骤缩，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林喣，精心画的眼线被泪水晕染：“阿喣，为什么是她？我……”
“因为她能在三十秒内拆解 M4，而你刚才差点被沫九反制时，枪口还对着自己人。” 林喣的声音像淬了冰，转身时却在经过沫九身边时压低嗓音，“车厢里有你喜欢的牛肉罐头，吃完补充体力。”
这声低喃让沫九呼吸一滞，她望着林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便利店阴影里，后知后觉地发现心跳快得离谱。
沫九默默的自言自语道：“我空间里的东西更多，还有草莓蛋糕呢。”
没错，沫九几乎把西城区能找到的超市都闯入一遍，而她的空间己经升级了两次。
空间里光冰柜就有三十多个，物资多到哪怕自己躲在空间中不出来，都够吃一辈子的。
夜风卷起她银灰色发尾，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竟比记忆中任何一场战斗都更让她心绪不宁。
许晴瘫坐在加油箱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远处篝火旁，老 K 和猴子调试无线电的交谈声传来，而她的世界只剩下林喣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荡。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她和那个永远望向别人的男人之间。
后半夜的加油站陷入死寂，月光像一把银梳子，将便利店歪斜的招牌梳得发亮。
林喣倚着锈迹斑斑的加油机，战术手电在掌心划出一道冷光，照亮他侧脸紧绷的轮廓。
沫九抱着膝盖坐在水泥台阶上，银灰色长发散落在肩头，随着夜风轻轻颤动，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冷吗？”
林喣突然开口，脱下作战外套丢给她。
沫九接住时，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混着淡淡的硝烟味。
她低头轻笑，琥珀色眼眸在暗处亮得惊人：“林队长也会关心人？”
“只是不想明天少个拆枪比吃饭还快的副队长。”
林喣难得调侃，蹲下时军靴碾碎了脚边的玻璃碴。
他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树林，那里偶尔传来丧尸低嚎，像是被风吹散的呜咽。
沫九手指无意识着外套边缘，指甲缝里还沾着白天战斗留下的血迹。她侧头打量着林喣。
林喣自然知道沫九可不是在看他的容貌，而是有话欲言又止。
“说吧，想问什么？”
沫九坐正身体，严肃的问道：“明明知道 M 城九死一生，为什么非要去找免疫体？”
林喣沉默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
月光爬上他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一个月前，我的小队在突围时被丧尸群冲散。”
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地上，“最小的兵才十七岁，临死前攥着我的衣角说‘队长，我还没看过海’……”
他的尾音被风卷走，便利店褪色的海报在吱呀声中摇晃。
沫九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眼前浮现出七十年前的自己， 那个被困在杀手训练营，连阳光都没见过的女孩。
“所以我要守住剩下的人。” 林喣转头看她，目光炽热得像把火，“只要还有一个士兵活着，人类就还有希望。”
他顿了顿，伸手弹了弹她的发梢，“那你呢，你嘴上说着漠不关心的话，可我知道你在这里是有事情要去做，我能帮上忙吗？”
沫九猛地别开脸，生怕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我要找一个朋友，或者她己经死了，可我还想试图找到她，或者她的家人。”
“有线索吗，或者你告诉我，我让人去找。”
沫九还是不敢告诉林喣关于她的身份，因为她发现暗网上还挂着沫九的名字，而沫九也是各国通缉的榜首。
只是因为自己的死亡，名单变成了黑色。
如果有人知道她还活着，不知道是否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她只有蛰伏在黑暗中，才能找到黑暗里的影子。
“没关系，并不是很着急。”
这几天，她试图寻找娟子的痕迹，可是丝毫没有进展，让她焦虑万分。
七十年，不至于磨灭一个人的痕迹，那娟子到底在哪里？
重生前，她的遭遇让她无法信任任何一个人，而唯一的朋友娟子也不知什么原因杀了自己。
重生后的七十年，她见过太多背叛与死亡，早就忘了被人信任是什么滋味。
林喣看她似乎不想说，淡淡的道：“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跟我说。”
“林喣。” 她轻声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怎么办？”
林喣却笑了，露出难得的温柔：“那我就把你抓回来，当面听你解释。”
他的声音混着远处老 K 调试无线电的杂音，却清晰得像是刻进了沫九的骨头里，“我们是战友，记住了？”
沫九没说话，只是将外套又裹紧了些。
她望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个夜晚能再漫长些 。
长到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来自七十年前，长到可以假装，自己真的有个必须要找到的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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