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的光束,如同冰冷的脐带,连接着青铜巨眼的血色琉璃瞳孔与素尘手中燃烧的经筒。
经筒筒壁,古老的梵文在光束照射下灼灼燃烧,每一个扭曲的字符都像在冰冷的青铜上烙下业力的印记。
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映照着素尘沾满污泥的手指,映照着筒底那截剧烈震颤、断口处齿痕仿佛要挣脱束缚的惨白骨节,也映亮了她空洞眼眸深处那两簇毫无温度的倒影——那是两簇在无风荒漠中点燃的、冰冷的鬼火。
青铜巨眼深处,亿万金色光点疯狂流转、明灭、组合、拆解,无声地进行着冰冷而繁复的因果推演。
它覆盖着厚厚经灰的眼睑边缘,那陈旧腐朽的纸灰气息浓郁得几乎凝结成实质,沉重地压在废墟之上,压在素尘每一寸冰冷的皮肤上。
颈后那截脊椎钥匙般的骨节,在这光束与梵文双重力量的持续冲击下,搏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麻痒与悸动,仿佛沉睡千年的机括,正被无形的巨力强行唤醒,内部的锈蚀在剥落,卡死的齿轮在呻吟着试图转动!
“滋…滋……”
光束稳定地照射在经筒上,发出持续而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
筒壁上的梵文光芒闪烁不定,与巨眼深处光点的流转形成一种诡异的同步。
每一次强光闪烁,颈后的搏动就加剧一分,剧痛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凿击着素尘的脊椎深处!
她握着经筒的手,颤抖得更加明显了。
这颤抖不再是简单的物理失衡,而更像是一种来自生命底层的、被强行驱动的、无法抗拒的共振!
她的身体,这具空洞的躯壳,在这多重力量的撕扯下,正逐渐失去那僵硬的平衡。
就在这时。
巨眼瞳孔深处,那疯狂流转的亿万金色光点,骤然一滞!
仿佛推演到了某个关键节点。
紧接着,所有光点猛地向内坍缩、凝聚!
“嗡——!”
一道比之前凝练百倍、刺目百倍的暗金光束,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从血色琉璃瞳孔中心激射而出!
目标,不再是经筒筒壁,而是……首指筒底那截惨白、震颤、带着深刻齿痕的指骨!
光束精准地、毫无偏差地击中了指骨的断口!
“哧——!”
一声尖锐得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灼响!
惨白的指骨,在被光束击中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强光!
那光芒是如此强烈,瞬间吞噬了经筒本身燃烧的符文,将整个青铜经筒都映照得如同透明!
断口处那圈深刻的齿痕,在强光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尖啸!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古老契约气息的冲击波,顺着指骨,通过紧握经筒的手,狂暴地冲入素尘的躯体!
“呃啊——!”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气音!
一声干涩、沙哑、如同生锈铁片刮过玻璃的嘶鸣,猛地从素尘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声音完全不像人类,充满了纯粹的、物理性的剧痛与挣扎!
她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
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脚下踩碎的琉璃瓦片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一首空洞死寂的眼眸深处,那死水般的荒漠被这狂暴的冲击彻底搅动!
混乱的色彩——暗金的、血红的、死灰的——如同打翻的染缸,在她失焦的瞳孔里疯狂旋转、炸裂!
眉心那贯穿的焦黑孔洞边缘,几缕原本微弱飘散的黑烟骤然变得浓烈,如同被点燃的引信!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她的左手。
那握着青铜经筒的、沾满污泥的手。
手背上,靠近腕骨的皮肤下,毫无征兆地,猛地凸起!
不是肌肉的痉挛,而是……骨头的形状!
一根尖锐、细长、带着诡异弧度的骨刺,如同苏醒的毒蛇,正试图破开皮肉,刺穿而出!
皮肤被顶得紧绷、发亮,呈现出一种即将撕裂的惨白!
颈后的脊椎钥匙,搏动如同失控的战鼓!
那剧烈的悸动与麻痒,瞬间转化为一种恐怖的、向内塌陷的……吸力!
这吸力并非针对空气,而是……首指眼前那只覆盖着厚厚暗金经灰的青铜巨眼!
仿佛得到了终极的指令。
“呼……”
一股无形的风,骤然以素尘的身体为中心卷起!
吹拂起她湿漉漉的、沾满泥污的衣角,吹动脚下细碎的灰烬。但这风的目标,却精准地扑向瓦砾中那只冰冷的巨眼!
覆盖在青铜巨眼眼睑边缘、散发着浓郁腐朽纸灰气息的那层厚厚的暗金色灰烬……动了!
如同沉睡的沙丘被狂风唤醒,又如同亿万只微小的金色螨虫同时苏醒!
那层吸附在冰冷金属上、仿佛与之共生的污秽经灰,开始簌簌剥落,被那股源自素尘颈后钥匙的恐怖吸力,强行从青铜巨眼上撕扯下来!
一缕缕,一丝丝,一片片……
暗金色的、带着陈旧檀腥与业力腐败气息的灰烬,脱离了冰冷的青铜眼睑,脱离了那些尚未燃尽的微小经文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旋转的灰流,逆着那暗金的光束,向着素尘……
不,是向着她颈后那截剧烈搏动、如同燃烧般灼热的脊椎骨节……汹涌而去!
灰烬流撞上了素尘的身体。
没有西散,没有滑落。
它们如同找到了归宿的归尘,瞬间……渗透了进去!
无声无息,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她沾满污泥、残破不堪的衣衫,融入了她苍白冰冷的皮肤!
“呃……”
素尘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
那并非痛苦,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塞入过量物质的、纯粹的胀满感!
她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沙砾在疯狂流动、堆积!
颈后钥匙处的吸力如同无底深渊,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经灰。
随着灰烬的涌入,颈后那截凸起的骨节,搏动的频率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高速震颤,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如同齿轮啮合般的……律动!
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次律动,都伴随着吸力的增强,吞噬灰烬的速度更快!
她的眼眸深处,那疯狂旋转的混乱色彩,在灰烬持续涌入的冲击下,竟开始……沉淀!
暗金、血红、死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调和、压制,开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着一种统一的、冰冷的、如同青铜巨眼瞳孔深处那血色琉璃般的……暗沉色泽转变!
左手手背上,那根试图破体而出的尖锐骨刺,在灰烬涌入的瞬间,凸起的高度似乎停滞了一瞬,仿佛被这冰冷沉重的“食物”暂时压制。
瓦砾之下,那只青铜巨眼似乎也感受到了经灰被强行剥离的痛苦。
覆盖的经灰越来越少,露出下方冰冷、刻满细密梵文的青铜本体。
那血色琉璃瞳孔深处流转的光点,速度变得狂乱而无序,如同失去了重要的屏障。连接经筒的暗金光束,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中断。
更多的暗金经灰被吸力撕扯,如同金色的潮水,源源不断地从巨眼上剥离,涌向素尘颈后的钥匙。
她僵立在废墟之上,身体如同一个正在被强行灌注污秽的容器,微微弓起,承受着这非人的胀满与体内骨骼的异动。
左手的骨刺在灰烬的压制下虽未继续破出,却在皮肤下不安地扭动、顶撞,每一次动作都让那片皮肤下的阴影更加狰狞。
灰烬……冰冷的、腐朽的、承载着无数湮灭经文与未解业力的灰烬……正成为开启她体内那把钥匙的……唯一燃料。
而钥匙转动时骨骼的轰鸣,正预示着某种尘封于灰烬之下、比青铜巨眼更加古老、更加禁忌的存在,即将在这片焚尽的因果废墟上……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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