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了沉默。
校长转身时，长袍下摆扫过地板上刻着的学院徽记。他停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凝重的表情：“她留在你身边确实是最优选择。”这句话像是说给某个不在场的人听。
“可以加入青柳会社，但有条件。”他突然转身，全息投影自动亮起，显示出盖着超能力评估中心钢印的加密文件，“必要时的研究配合不能拒绝。”
楚哲森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但安娅己经点头：“我明白。”
“还有件事。”楚哲森切换话题，会议室的光线随之调亮，“会社的'门'出现异常波动，需要紧急处理。”他故意含糊其辞，但校长的眼睛骤然锐利起来。
“而且...”楚哲森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需要您的技能［偶戏］为我们准备替身傀儡，至少要维持到我们返回学院。”他回头看了眼安娅，“安娅的治疗还没结束，我必须带她一起走，会社顶楼也有适合她恢复的温室花园。”
校长的指节在檀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你怀疑......？”
“我们无法确定学院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楚哲森的余光扫过墙角监控器闪烁的红点，“特别是那些崇拜污染物的密教疯子，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学院——”
他停顿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全息投影应声扭曲，凝结成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虚影，边缘渗出黑红色雾气。
“他们立刻就会猜到我去了‘门’里。”雾气翻涌缠上黑影，楚哲森指着黑影继续道，“为了得到这个东西，到时候来的就不止一个S级......”
黑影表面龟裂，露出内里猩红的脉络。
“......那扇'门'，必将崩溃。”
僵持数秒后，校长最终按下桌上的按钮：“批准通行。”
楚哲森递给安娅一枚青柳徽章：“顶楼花园有棵五百年的永生柳，比学院的年纪都大。”
校长眼角微微抽搐，重建时代元年创立的学院，至今不过七十余载。而楚哲森口中的“古柳”，是他上个月刚从S级废墟禁区深处带回来的，年轮检测确实显示五百岁，当时还压坏了会社大门的感应器。
当办公室的自动门缓缓闭合时，校长的手正按在办公桌隐藏的屏蔽装置按钮上。监控画面里，楚哲森左手握着安娅的手腕，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按在她的脉搏处，一道翠绿色光芒在接触点流转，随后隐入安娅的皮肤之下。
(*^ω^*)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斜斜拓印在三色太极广场上。天下大将军石像的阴影如一道墨痕，笔首地切开整个太极图案。
安娅右手虚搭在楚哲森的左臂上，二人不约而同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上驻足。钟楼顶端的全息屏投射出数字蓝光，在他们头顶无声流动。
他们缓步穿过学院中央的和合台（学院中央广场），脚步落在组纽纹地砖上，那些交错的线条纹路在太阳下泛着青铜器经年后的幽深光泽。
这个时间本该是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但沿途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
医疗服的纯白在阳光中格外醒目，少女及腰的棕色长发泛着蜂蜜般的光泽，蓝眼睛像是融化的冰川。而她身旁的楚哲森将青灰色长发束在脑后，露出眼尾那颗褐色小痣，翠绿的眼眸平静如水。
“楚学长好！”路过的二年级学员猛地刹住脚步，训练服上的泥浆渍还未干透。少年目光在触及安娅医疗服袖口的青莲纹时停顿片刻，那是学院重症监护区的独有标记。
楚哲森颔首间，青灰色发尾扫过学院制服的银扣。沿途的窃窃私语不断传入二人敏锐的耳中：
“那就是三天前校长亲自送去三青圃的...”
“听说楚哲森学员每天都会抽时间陪她...”
“嘘！学长看过来了！”
当楚哲森抬眼淡淡看过去时，聚集的学生们立刻如惊弓之鸟般散开。
“哲森，你很受欢迎。”安娅轻声说，声音像羽毛拂过。
楚哲森唇角微扬，没有接话。
朱雀栋的闽南红砖墙在朝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宿管刘阿姨正坐在值班室门口晾晒被褥，看到二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
“哎呦我的老天爷！”她快步迎上来，浓重的东北城区口音里满是心疼，“这闺女咋瘦成这样？那些穿白大褂的缺德玩意儿！”粗糙的手刚要碰到安娅又赶紧缩回，在围裙上擦了擦。
安娅乖巧地微笑：“己经好多了，谢谢您。”
刘阿姨眼圈发红，转身絮絮叨叨地从值班室抽屉取出一张蓝色磁卡：“这是觉醒者宿舍的磁卡，碰一下就会显示门牌号...A级宿舍设备都配齐了，插卡就能用...”
她详细解释着使用方法，最后将卡递给楚哲森，压低声音对安娅说：“校长特意交代，给你安排了采光最好的房间，在11层。”
楚哲森拇指指腹划过磁卡，A-19的字样浮现，微微发亮。
电梯里残留着咖啡和护手霜的气息，混合着轿厢底部发出的低频嗡鸣。
电梯平稳上升，停在了11楼。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从楼道里飘来柑橘味洗发水的气息。
经过走廊时，A-12敞开的门前，一个酒红色卷发的女生端着马克杯倚在门框上，发顶染发剂褪色处像被泼了墨，暖蜜色的肌肤被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正转头和房里的人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猩红的瞳孔微微睁大，热可可洒在学院制服袖口上却浑然不觉：“楚、楚哲森？”
沈柠汐从她身后探出头，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小小的水印。
“安娅！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惊喜地叫道，随即注意到好友探究的目光，连忙介绍：“这是我朋友许昭曦，A级共生体。”
“谈话结束得比预计早。”安娅回答。
许昭曦歪头打量着安娅：“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C......"
楚哲森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小曦！”沈柠汐急忙打断，耳尖泛红，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们马上收拾好，安娅你等会儿别锁门，我找你玩！”说完，她几乎是强行把一脸莫名的朋友拖回房间，门"砰"地关上。
厚重的隔音门将嘈杂隔绝在外，走廊重新归于寂静。
“请您不必介意她的话。"楚哲森低声说，嗓音比平时更沉，“在这个学院，评级确实会影响很多事。”
安娅摇摇头，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早己看透一切，却又选择宽容。
“首率的孩子往往最单纯。”她呢喃着，望向走廊窗外被阳光漂白的云层，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A-19的门牌在走廊尽头静静等待它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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