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将白夜的最后一件物品，他的金属编号牌轻轻放入纸箱。"咔哒"一声，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宿舍里格外清脆，像是某种终结的宣告。
她抱起纸箱走向冰箱，取出那盒从未拆封的手工巧克力，小心地放在最上层。
锡箔包装上印着细碎的星轨，深蓝的底色像是被凝固的夜空，而每一颗凸起的星辰都用银线勾勒，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灵犀最后环顾这间宿舍。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三个小时前刚推开门时的景象：白夜的制服松垮地挂在椅背上，袖口还保持着主人最后脱下时的角度；休眠状态的平板亮着微光，定格在一篇关于共生体进化的论文摘要页面；床头那本《银河铁道之夜》摊开在第六章，泛黄的书页间夹着一朵干樱花，淡粉色的花瓣边缘己经变得透明。
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时间在无声地流逝。
她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金属门合拢的闷响在走廊里回荡。
“都收拾好了？”吴云的声音从共生体宿舍区大厅传来。灵犀没有回答，只是红肿着眼睛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着纸箱边缘。
吴云从座椅上起身时，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伸手似乎想接过纸箱，却在看到巧克力包装上的星轨图案时悬停了动作，最终缓缓收回，转而扶住自己的手肘。
“那就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通风系统的嗡鸣吞没。顶灯冷白的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将那些未能成形的话语都埋进了阴影里。
灵犀低头凝视着怀里的纸箱，这个普通瓦楞纸盒此刻装着着白夜的全部——他常用来查找资料的平板、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包装纸崭新得刺眼的巧克力。
“能......让我保管吗？”她声音发颤。吴云的目光在那盒巧克力上停留片刻，沉默着颔首。
当他们穿过连接两栋建筑的空中走廊时，赤红的满月正悬在护城屏障外。夜风掠过宿舍楼围栏的铁丝网，发出低沉的呜咽。
走廊上的暖黄灯光将灵犀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灰白地面上，仿佛要把这个夜晚无限延长。
"咚——咚——咚——"
走廊尽头的机械钟突然敲响十下，齿轮咬合的声音沉闷而迟缓。
这是白夜牺牲后的第十七个小时。
机械钟的报时声在走廊缓缓扩散，灵犀抱紧了纸箱，手指微微发抖。
巧克力在箱子里轻轻晃动，锡箔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遥远宇宙里某颗星辰最后的低语。
吴云抬头望向被屏障过滤的红色月光，那光芒像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
他知道，有些东西，就像那盒未拆封的巧克力，永远停在了“本可以”的瞬间。
(??ω??)??
而十六小时前——
这轮血月尚未攀上天空的帷幕，千里之外的京华城区笼罩在晨雾中，异能者学院中央广场的晨钟刚刚敲响，声波震碎塔尖的薄霜。
当阳光终于切开云层时，特遣队的运输车正在启动引擎，轮胎碾过荆棘丛的冰壳。他们带回的不仅是任务报告，还有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那个冰封的黎明。
*
【新华夏联邦异能者学院｜朱雀栋S-1男生宿舍（三年级学生宿舍楼，S为等级）】
晨光刺破京华城区的薄雾时，一缕金线正从窗帘缝渗入室内，悄悄爬上床铺。青年在睡梦中皱了皱眉，青灰色长发散乱在枕头上。185公分的修长身躯在单人床上显得局促，随着他翻身的动作，被子滑落，露出穿着黑色背心的上半身，紧实的腰腹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哲森......醒醒......楚哲森......"
飘渺的声音穿透梦境，像一根细针刺入耳膜。
楚哲森猛地睁开眼，翠绿色瞳孔微微收缩，倒映出床头小熊玩偶那双泛着暗红色微光的玻璃眼珠。
小熊首勾勾的盯着他，一只毛绒爪子正以机械般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搞什么......”他嗓音低哑，睡意未消，下意识攥住玩偶的手腕，如果那团棉花勉强能称作"手腕"的话。
"神明在九点钟声响起前就要到来。"看到他醒了，玩偶的体内传来电流杂音般的声音，缝合线构成的嘴巴纹丝未动，玻璃眼珠却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话音刚落，玩偶就以一个绝非棉花填充物应有的爆发力挣脱他的钳制，关节发出“咔哒”异响，敏捷地弹跳下床。
它"唰"地拉开窗帘，光线瞬间灌满整个房间，楚哲森眯起眼，睫毛颤了颤。
窗外，晨光尚未触及主万象阁（主教学楼）青绿色的飞檐，学院古老的铜钟正震颤着，钟声穿透晨雾，惊起一群黑羽白喙的渡鸦。
鸦群掠过万象阁前方的朱红鸟居，羽翼擦过训练场前方上空悬浮的八咫镜全息投影，在中央广场的太极八卦地板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楚哲森撑起身子，目光扫向墙上的全息日历，漆黑的数字显示着【79.02.19 06:01，星期二】。
他按了按太阳穴，低笑一声：“不愧是污染物，连叫醒方式都这么惊悚。”
伸手捞起床头柜的手环，金属扣“咔”地咬合在腕骨上。指尖划过表面，因未进行意识连接，一道幽蓝投影凭空展开，文字自动浮现：[距上次神降仪式：11天3小时20分]。
“这次又会是谁？”他喃喃自语。
窗边的玩偶突然180度扭转脑袋，棉花填充的脖颈发出布料撕裂的轻微声响："是其他学院的学员哦！"
楚哲森闻言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让他眼尾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微微上扬。小熊玩偶嘿咻嘿咻地爬上书桌前的椅子，毛绒短腿在椅面上打了个滑，最后像颗毛球似的"啪"地蹦上桌面。
它歪着脑袋，用带着电流杂音的语调继续道："好像还是你这个身体五年前遇到过的人呢～就是那个......"玩偶压低声音，毛绒爪子捂住嘴，"死在柳树下的那个......"
“莉丝洛特。”他接过话头，声音温润得像浸过山泉的玉石。记忆深处的画面一闪而过：
潮湿的春夜，露水顺着柳枝滴落，13岁少年逐渐冰冷的躯体被缠绕的柳枝缓慢吞噬。而当新生的"楚哲森"自树茧中破出时，他循着少年残留的记忆，走向那间贫民窟的破败小屋。然后，他看见了蜷缩在墙角下哭泣的棕发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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