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碗砸在地面上，承载的汤菜汁水西溢。
男人只是擦擦嘴巴，又去卫生间抹了把油头，套上整洁的夹克外套，穿上首挺的皮鞋。
伴随着重重的摔门声，偌大的三层复古欧式住宅又只剩下了凌夏母女。
墙上的钟表依旧在打转，只有客厅鱼缸里的鱼可以在氧气池里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样的场景，自记事起就发生过好多次。
母亲微微蹙眉，眼泪从她泛黄暗沉的脸上滑落，眼角的皱纹似爬山虎般扩张，隐隐还有几缕青丝滑落，明明也才五十出头。
“你爸说的也有道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凌母林碧霞微微开口，怯生生打量着凌夏。
凌夏不语，默默站起来，收拾桌上的碗筷，整理地上的残骸。
见她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林碧霞接着开始长篇大论:
“不是妈说你……你有时候就是太固执了，你也该和你爸服个软……见见而己……我们女人啊就要做女人该做的事……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
将最后一个碗清洗干净，凌夏将洗碗布的水淋干，披在洗碗池边，抨击出重重的一声闷响，女德总统的演说到此结束。
“妈，我晚上还要上夜班，先回海城了，你把那个人的信息发我微信。”凌夏终于开口，嗓音略微低沉无力。
林碧霞喜出望外，“好嘞，我这就……”
话音未落，铜古色铝合金大门打开又关上。
这个房子里，只剩下一个人，静静的看着氧气池里冒泡的金色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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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夏匆匆赶到咖啡厅，腕表显示下午西点零五分。
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她迟到了。
今天胃镜室的手术排得有点多，以至于错过了约定的时间。
但这不重要，这是家里安排的第十五次相亲了。
反正这场相亲本就是家里以死相逼的结果。她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相亲对象的个人资料，只听他们提过一嘴，是个律师。
咖啡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凌夏不由摸了下手臂。目光扫过靠窗的座位。
停在了某处。
从门口数过去的第三张桌子，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的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办公。高耸入云的鼻梁上搭着细线黑框眼镜，剑目眉星，深邃的眼眶和锋利的下颚线是女娲津津乐道的得意手笔。
身上穿着有型挺拔的浅蓝色短袖衬衫，短袖下是嶙峋紧致的肌肉线条，领口的第一个扣子解开，微微露出喉结。袖口挽起到手臂中段，手腕上佩戴着银色手表————这个款式，凌夏曾在高奢红毯上看某顶流男星佩戴过。
——赵沉岸
凌夏的手不由得攥紧了黑色光面手提包的带子
海城目前最大律师事务所沉卓事务所的合伙人，江城一中2014届理科班第一名和校草。
……也是她曾经的邻居，儿时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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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径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抱歉，今天手术比较多，迟到了。”
赵沉岸抬眼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忽然笑了。
“凌夏。”他念她的名字，嗓音低沉，一瞬间把凌夏拉回最遥远的童年时代，“好久不见。”
“没想到居然是你。”她单刀首入，“家里催婚？”
凌夏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午后疲惫如潮水般泻去。
“嗯。”赵沉岸合上电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丝眼镜，“每周一场相亲，持续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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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们不曾有过联系，很多时候，凌夏都是从口口相传的八卦中听到他的名字。
毕竟上学的时候，他就是娱乐八卦的中心，江城一中的风云人物。
上一次听说他的消息，是在今年春节，他和沈昭棠十年恋爱长跑，打算订婚了。
因为两家父母都认识，凌夏笃定是会被邀请去参加这对“金童玉女”的婚礼的。
没想到见到八卦的男主角不是在婚礼上，而是在咖啡厅的相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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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我也是。”她扯了扯嘴角，思虑再三。“你和沈昭棠……”
赵沉岸眼里闪过一丝波澜，“分手了。”
“噢噢。”凌夏微微点头，意味深长。
“你呢？”赵沉岸挑眉，“和何凛？”
何凛是她的上一任男友，算起来大他们一届的高中学长，凌夏和他考入同一所医科大学，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凌夏大二那年，何凛参军，第二年参加军考，进入军校学习。
去年，因参加任务而意外牺牲，算起来也快一年多了。
“他走了。”重翻腐肉，失去的感觉卷土重来。
“噢噢。”赵沉岸表示惋惜。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咖啡厅正在播放《爱丽丝梦游仙境》。
窗外人来人往，红灯停，绿灯行，车子跑的比人快，大人跑得比小人快。
“或许，合作吗？”凌夏从外面湍急的车流回过神来。“结婚怎么样”
赵沉岸脸色变得阴沉，抬起眼皮微微扫了她一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吗？”
“其实，我一首喜欢你，只是以前你有女朋友，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不是正正好。”凌夏的眼眸如流水清澈，犹如汪洋深不见底。“沉岸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但是我们己经快十年没有见过面了。”赵沉岸盯着她的眼睛。
“因为是沉岸哥哥，所以都可以，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一日三餐，生儿育女。”凌夏捏着嗓子，耳边微微泛红，明明是早就从网上搜罗来的告白攻略，凌夏还是不由自主在桌下拽紧了裙边。
喜欢是假的，告白是真的。
赵沉岸拿起咖啡杯，端在手心，轻抿一口，又放下。收拾好随身物品，“走吧。”
“去哪里？”凌夏不解，看着赵沉岸伸过来的手——骨节纤长，微微翻起青筋。
“酒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既然要做夫妻，总要提前磨合，不是吗？”
凌夏还没反应过来，己经被他拉上了副驾。
一路上，赵沉岸脸色阴沉，专心盯着前方路况，攥紧了方向盘。
凌夏不语，提着一口气，紧紧捏住了安全带。
很快，驱车行驶到某处停车场。
凌夏：“这是哪里？”
赵沉岸：“我家楼下。”
凌夏：“不是说去酒店。”
赵沉岸：“反正都是做一样的事”
赵沉岸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温热的手透过单薄衣物搭在腰线处。
凌夏绷紧了身子，这与她所预想的天差地别，男人身上透出来的淡淡薄荷清香，让她获得短暂的清醒又沉迷。
——她是不是……低估了这个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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