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后的占城王宫笼罩在氤氲水汽中，琉璃瓦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陆明渊跟随郑和踏入王庭，足底的黑曜石地砖冰凉刺骨，砖缝间竟嵌着细碎的人骨。穹顶垂落的珍珠帘随风轻晃，发出细碎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
“大明船队远道而来，辛苦了。”
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七世斜倚在镶嵌珊瑚的金榻上，腕间串着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发出幽鸣。他周身缠绕的金丝薄纱下，隐约可见蜿蜒的鳞片状纹路，“听闻三宝太监擅观星象，可曾见过这般奇景？”
话音未落，宫殿穹顶突然裂开缝隙，月光倾泻而下，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陆明渊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警报，视网膜上跳动的数据流显示：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与深海囚徒气息同源”。
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面具残片，却摸到内层口袋里那张新得的羊皮纸 —— 白象寺盲僧用血写的警告：“王庭的每道阴影里，都藏着契约的祭品”。
“陛下谬赞。”
郑和躬身行礼，蟒袍下摆扫过地面时，陆明渊注意到三保太监指尖微微发颤，“此次来访，除通商外，还望能瞻仰贵国的《占城医典》。”
他话音刚落，殿内突然响起尖锐的嘲笑。
“医典？”
国王身旁的大祭司掀开黑袍，露出半边覆满鳞片的脸，“你们大明医官若真想学医，不如先瞧瞧这个。”
他抬手击掌，两名侍卫拖着个浑身是血的囚徒步入殿中。那囚徒脖颈处缠绕着青铜锁链，胸口赫然烙着与陆明渊父亲书房相同的蝴蝶图腾。
陆明渊的心脏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涌来：
昨夜在白象寺，盲僧讲述的秘辛 —— 二十年前，占城王室为维系青铜契约，每十年便献祭百名 “不洁者”，而这些祭品的灵魂，将化作深海之门的锁钥。他握紧腰间药囊，触到里面藏着的银针，却听见郑和低沉的声音：
“陆医官，还不快为这位壮士诊治？”
跪坐在囚徒身旁时，陆明渊嗅到一股浓烈的腐肉气息。他佯装检查伤口，实则用银针探入对方后颈。针尖瞬间发黑，证明此人早己死去多时，只是被某种邪术操控。
“陛下，此人中了... 中了尸毒。”
他抬头时，正对上国王似笑非笑的眼神。
“有趣。”
阇耶僧伽跋摩七世把玩着青铜铃铛，“听说陆医官的父亲，当年也擅长破解异术？可惜啊，他若不是偷走面具残片...”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号角声打断，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港口发现异常！”
侍卫浑身湿透，“所有商船的罗盘都指向... 指向王宫地底！”
王庭内气氛骤变。郑和的宝剑出鞘三寸，龙纹剑身在月光下泛起红光：
“陛下，这恐怕不是巧合。” 他转头看向陆明渊，眼神中藏着警告，“陆医官，你在白象寺...”
“且慢！”
国王突然起身，薄纱滑落，露出胸口狰狞的青铜纹身 —— 那是半扇即将开启的门。
“既然贵客对地底感兴趣，何不随我一观？”
他抬手示意众人，身后的石墙缓缓分开，露出幽深的阶梯，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行数十级台阶，陆明渊的机械义眼自动开启夜视模式。通道两侧的壁龛里，摆满了浸泡在紫色液体中的婴儿尸体，每个婴儿眉心都贴着写有梵文的符纸。更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还有若隐若现的吟唱声：
“以血为引，以魂为钥...”
“这是占城的镇国秘宝。”
国王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三百年前，我们的先祖与深海签订契约，用祭品换取永恒的繁荣。可惜...”
他突然转身，指甲抵住陆明渊咽喉，“你们大明的贪婪，打破了平衡！”
千钧一发之际，郑和的宝剑斩断国王的利爪：
“阇耶僧伽跋摩七世，你以为用活人祭祀就能瞒天过海？二十年前锡兰山的惨剧，就是因为...”
他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通道顶部开始剥落碎石，吟唱声越来越清晰。
陆明渊在混乱中摸到口袋里的羊皮纸，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字：
“找到祭坛中央的青铜烛台，熄灭所有烛火”。
他看向郑和，发现三保太监也正盯着他，眼神中带着某种决然。
“大人，我去前方探路！”
他握紧银针，朝着通道深处狂奔。
转过拐角，一座巨大的祭坛出现在眼前。十二根青铜烛台环绕着中央的石棺，幽蓝色的火焰在烛芯上跳跃，映照出棺盖上的浮雕 —— 郑和船队与深海巨怪的厮杀场景。陆明渊正要靠近，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冷笑。
“陆医官，好久不见。”
哈立德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滴血的弯刀，“你以为白象寺的盲僧能救你？他不过是我们棋局中的弃子。”
波斯人扯开衣襟，胸口的蝴蝶刺青正在发光，“把面具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陆明渊的心跳几乎停滞。他想起盲僧临终前塞给他的东西 —— 一枚刻着 “解” 字的青铜钥匙。此刻，钥匙在掌心发烫，与祭坛中央的石棺产生共鸣。
“你以为我会怕你？”
他握紧钥匙，余光瞥见郑和带人赶来，“你们的阴谋，今天就要终结！”
哈立德狂笑：
“终结？你以为熄灭烛火就能阻止契约？”
他突然挥舞弯刀，斩断几根烛台的链条，幽蓝火焰瞬间暴涨，“血月当空，深海之门...”
“住口！”
郑和挥剑劈开袭来的锁链，“陆明渊，快用钥匙！”
千钧一发之际，陆明渊将钥匙插入石棺缝隙。整座祭坛剧烈震动，青铜烛台的火焰依次熄灭。哈立德发出惨叫，他胸口的刺青开始崩裂，化作数据流消散在空中。而石棺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竟是戴着黄金面具的占城先王，手中握着的，正是陆明渊苦苦寻找的另一半面具残片。
“不！”
阇耶僧伽跋摩七世扑向石棺，“先祖的计划...”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座祭坛开始坍塌。郑和抓住陆明渊的手臂：
“快走！这里要塌了！”
冲出王宫时，陆明渊回头望去。血月高悬，占城王宫在火焰中轰然倒塌，露出地底巨大的青铜门轮廓。而在门的缝隙里，无数苍白的手臂正在缓缓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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