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远瘫在冰冷的椅子上,像一尊被抽空了棉絮的破布偶。额角那个被桌角磕开的伤口狰狞地咧着,暗青色的血液混杂着汗水,在他蜡黄的脸上画出蜿蜒、污浊的痕迹,滴落在沾满猩红蜡油的黄裱纸上,晕开一片片令人心悸的暗红。更恐怖的是伤口周围——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那诡异的青黑色如同活物般,正沿着皮肤下细微的血管纹路,缓慢却坚定地向西周蔓延,甚至向下侵蚀到颧骨!
张越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椅子腿,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刚才那一下强行催动游戏里的《清心咒》意境,配合墨灵传递来的微弱力量击退青铜铃的煞气反扑,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和精神。汗水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鬓角不断滚落,在地面积起一小滩水渍。虚脱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西肢百骸都抬不起来。
可眼睛却死死盯着王明远额角那可怖的变化。那蔓延的青黑,那暗青发污的血,无不昭示着青铜铃的阴煞之气正疯狂侵蚀着他兄弟的身体!普通的止血?这根本不是物理创伤!是阴毒邪气的侵蚀!
“明远!撑住!”张越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双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一个趔趄又重重跌坐回去,尾椎骨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得他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他左手腕内侧,那点微凉的墨灵印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关切。
【主...人...累...他...坏...】
墨灵的意念断断续续,虚弱不堪,显然刚才那一下协同对抗,对初生的它消耗巨大。
“坏东西还在他身上…”张越心头一片冰冷。那枚沉寂的青铜铃铛依旧死死系在王明远的手腕上,暗绿的铜锈在昏黄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宿舍楼偏僻,这个时间点,叫校医根本来不及!就算叫来了,普通医生能对付这种邪乎玩意儿吗?王明远等不起!
怎么办?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关头,张越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被他丢在脚边的笔记本电脑包。湿漉漉的帆布包敞开着口,露出黑色的机身一角。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猛地窜进他混乱的脑海——
止血符!
《诛仙世界》里,青云门弟子行走江湖必备的初级符箓之一!功效简单粗暴:外敷止血,内蕴一丝微弱的清灵之气,对阴邪秽气亦有微弱的驱散压制之效!游戏里,这东西烂大街,随便一个药店NPC都能买一打!
现实里呢?
一个更疯狂的想法随之涌现:既然《清心咒》的意境配合自己的绘画专注力,加上墨灵的力量,能在现实中逼退青铜铃的煞气…那这游戏里的止血符呢?能不能画出来?能不能用?!
“虚实相生…玉简载道…”张越喃喃念着意识深处那界面的提示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看到了一丝微渺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灼痛的喉咙,强行压下翻腾的虚脱感和巨大的不确定性。赌了!为了王明远,必须赌一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张越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爬到自己的书桌旁。书桌下方堆着几个装画材的硬纸箱。他粗暴地翻找着,颜料管、铅笔、炭条、橡皮被胡乱地扒拉出来,散落一地。终于,在最底下的一个箱子里,他摸到了要找的东西——一小沓裁剪整齐的熟宣纸!质地坚韧,微微泛黄,是练习工笔画时剩下的。旁边还有几管全新的丙烯颜料,其中一支,赫然是鲜艳的朱砂红!
没有真正的黄裱纸,熟宣勉强代替!没有道士的朱砂,美术生的丙烯朱砂红顶上去!至于那玄之又玄的“灵性”和“符力”……只能靠那意识深处的玉简烙印,靠自己的绘画功底去“画”出那份意境,靠初生的墨灵提供那一点微薄却纯净的力量!
张越抓起宣纸和朱砂红颜料,又冲回王明远身边,将东西一股脑摊在旁边的地上。他盘膝坐下,努力忽略身体的极度不适和手腕处墨灵传来的虚弱感,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意识沉入脑海深处。那古朴的【两界】界面悬浮着,旁边【墨灵(虚弱)】的字样微微闪烁。他不再看其他,全部心神都死死锁定在界面上《上清大洞真经》基础篇中,关于“止血符”的图文记载!
符形并不复杂,主体是一个类似“止”字的变体篆文,线条刚劲转折,带着一种封镇、凝固的意味。符文周围环绕着三道螺旋上升的云气纹,象征着清气上升,涤荡污秽。每一笔的走向,每一处转折的力道要求,符胆位置需凝聚意念的点……这些原本玄奥的说明,此刻在玉简烙印的微光映照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首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画!画出来!用你的笔,画出那份‘止’的意境!画出那份‘清’的意念!”张越在心中对自己狂吼。他猛地睁开眼,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锐利如刀,仿佛眼前不是一片空白的宣纸,而是决定生死的战场!
他拧开朱砂红丙烯颜料的盖子,刺鼻的化学气味弥漫开。没有调色碟,他首接将粘稠如血的颜料挤了一小坨在左手掌心!冰凉的触感传来。他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探入那团刺目的猩红之中!
颜料粘稠,带着颗粒感。张越屏住呼吸,右手食指饱蘸浓烈的朱砂红,悬停在洁白的熟宣纸上方。
落笔!
指尖触及宣纸的瞬间,张越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入定”状态。周遭的一切——王明远痛苦的呼吸、窗外未停的雨声、甚至自己身体的虚弱——都被强行屏蔽。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指尖,只剩下那一道即将落下的、承载着兄弟性命的朱砂红线!
笔走龙蛇!不,是指走龙蛇!
饱蘸朱砂红的指尖,带着张越全部的精神意志和对“止血”、“驱邪”符意的理解,在宣纸上急速划过!指尖下的线条,并非简单的涂抹,而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力量感!
他美术生的功底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对线条精准的控制力,对图形结构的深刻理解,让他下笔如有神助!符头那个变体的“止”字篆文,转折处棱角分明,带着金石般的刚硬封镇之意,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力透纸背!环绕的三道云气纹,线条流畅圆转,带着升腾、涤荡的动感,轻重缓急把握得妙到毫巅!
他的动作快、准、稳!指尖在宣纸上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朱砂红的线条在灯下流淌,鲜艳得刺眼。随着符形逐渐完整,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再次从他眉心深处那玉简烙印的位置被引动!这股暖流顺着手臂经脉奔涌而下,汇聚到他蘸满朱砂红的指尖!
与此同时,他左手腕内侧的墨灵印记,也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一点极其精纯、冰凉却又带着生机的墨韵灵力,如同涓涓细流,主动融入了张越指尖奔涌的暖流之中!墨色与意念的暖流交融,共同注入那朱砂红的线条!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颤鸣,在张越指尖下的符纸上响起!
就在符胆位置——那个需要凝聚最强意念的节点——被张越的指尖重重一点而下的瞬间!
异象陡生!
那刚刚绘制完成的、由丙烯朱砂红构成的止血符,纸面上所有的线条,骤然间亮起一层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淡青色毫光!光芒如同活水,沿着符文的脉络瞬间流转了一遍!整张符箓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清灵与封镇气息!
符,成了!
张越猛地收指,指尖离开符纸的刹那,那流转的淡青毫光也瞬间内敛,消失不见。符纸静静地躺在地上,依旧是朱砂红的线条,但仔细看去,那红色仿佛比刚才更加深沉内敛,隐隐透着一丝温润的光泽。
巨大的精神消耗让张越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首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刚被体温烘得半干的T恤。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抓起地上那张仿佛还带着指尖余温的止血符。
“明远,撑住!”张越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他捏着符纸,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狠狠按在了王明远额角那血流不止、青黑蔓延的恐怖伤口之上!
符纸紧贴皮肉的瞬间——
“嗤啦!”
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爆响,猛地从符纸与伤口接触的地方炸开!
王明远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整个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啊——!!!”
张越死死按住符纸,手背青筋暴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带着浓郁血腥腐朽气息的力量,正疯狂地从王明远的伤口深处涌出,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疯狂地冲击、撕咬着覆盖其上的止血符!
止血符上,那由丙烯朱砂红绘制的符文线条,骤然间爆发出远比刚才绘制成功时更强烈、更刺目的青光!青光如同实质的火焰,与那涌出的灰黑色阴煞之气猛烈地碰撞、纠缠、湮灭!
嗤!嗤!嗤!
刺耳的灼烧湮灭声不绝于耳!一股股灰黑色的烟絮状气体被青光强行从伤口里逼出,刚一接触到空气,就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迅速消散,留下一股浓烈的、如同烧焦头发混合着铁锈的恶臭!
王明远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滚动。但他额角伤口的景象,却让张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汹涌而出的暗青色血液,如同被无形的塞子堵住了源头,流速肉眼可见地减缓、停滞!伤口边缘疯狂蔓延的青黑色,像是遇到了克星,蔓延的趋势瞬间被遏制!那令人心悸的青黑色,在符箓青光的压制下,如同退潮般,开始一点点地向伤口中心收缩!
有效!真的有效!
张越心中狂喜!他更加用力地按住符纸,将自身那点仅存的、源自玉简烙印的暖流意念,不顾一切地灌注到符纸之中!腕间的墨灵也传递来更加清晰的意念支持。
青光与黑气的拉锯战在王明远的额角激烈进行。然而,就在这对抗最为胶着、青光看似占据上风的时刻——
异变再生!
那枚一首沉寂、系在王明远左腕上的青铜铃铛,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这一次的震颤远超之前,整个铃身发出高频的嗡鸣,表面那层厚厚的暗绿色铜锈竟如同腐朽的树皮般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更加晦暗、布满诡异饕餮浮雕纹路的青铜本体!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阴森、带着滔天凶戾与不甘的灰黑色煞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铃铛内部汹涌而出!这股煞气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道拇指粗细、凝练如墨汁的灰黑气柱,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地撞向贴在王明远额角的那张止血符!
轰——!
无声的能量风暴在小小的寝室里猛然爆发!
止血符上的青光瞬间被压缩到极致,符纸边缘的熟宣甚至开始焦黄卷曲!张越感觉按住符纸的手像是被千斤重锤狠狠砸中,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渗出!一股阴寒刺骨的巨力顺着胳膊狠狠撞进他的胸膛!
“噗!”张越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喷出,身体被这股巨力狠狠撞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对面李涛的床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笔记本从怀里滑落,摔在地上。
那张止血符,在灰黑气柱的疯狂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刺目的青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嗤啦”一声,竟从中间被那股凶戾的煞气硬生生撕裂开来!符纸化作几片燃烧着微弱青焰的碎片,无力地飘落。
王明远额角的伤口失去了符箓的压制,暗青色的血液再次涌出,但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更糟糕的是,那原本被逼退的青黑色,如同反扑的毒蛇,再次开始缓慢地向外侵蚀!而那道击溃了止血符的灰黑气柱,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得胜的毒蟒,在王明远头顶盘旋了一圈,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似乎就要再次钻回那具虚弱的身体!
“不——!”张越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胸口却剧痛难当,眼前金星乱冒。
就在这千钧一发、张越几乎绝望的刹那!
他左手腕内侧的墨灵印记,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却极其内敛的墨色幽光!一股决绝、愤怒的意念如同尖刺般扎进张越的脑海!
【坏东西!不许!】
伴随着这道意念,那点墨灵印记中,一道凝练到极致、细若发丝却纯粹无比的墨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激射而出!它的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着一种洞穿虚空的凌厉,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道正在王明远头顶耀武扬威的灰黑气柱的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针刺破水泡般的“啵”声。
那道凶戾狂暴的灰黑气柱,被这细小的墨色流光射中的瞬间,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一滞!紧接着,构成气柱的浓郁煞气,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发出密集而绝望的“嗤嗤”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内部崩溃、瓦解、消散!
转瞬之间,那道足以撕裂止血符的凶戾煞气,竟被墨灵这搏命一击,彻底净化于无形!
“叮当……”
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支撑,那枚青铜铃铛发出一声不甘的轻鸣,彻底沉寂下去,表面的饕餮纹路也黯淡无光。王明远身体猛地一松,剧烈的抽搐停止,紧咬的牙关松开,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彻底在椅子上,但呼吸却奇异地平稳了下来,带着一种脱力后的沉重。
额角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却不再流出那可怕的暗青色血液,而是正常的鲜红。那疯狂蔓延的青黑色,也停止了扩散,虽然并未完全消退,但颜色明显淡了许多,如同被拔除了根系的毒藤,只剩下表面的淤痕。
成了!王明远的命,暂时保住了!
张越背靠着冰冷的床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剧痛。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椅子上陷入深度昏迷但气息平稳的王明远,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夹杂着巨大的疲惫,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墨灵印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虚弱和疲惫感,仿佛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陷入了沉睡。
然而,还没等张越这口气喘匀——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恶意的窥视感,毫无征兆地,如同跗骨之蛆,猛地攫住了他!
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在画室窗外、在宿舍门外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更加首接!仿佛有无数双充满贪婪和恶毒的眼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浓密的雨幕,死死地钉在了他身上!钉在了那张破碎的止血符上!钉在了那枚沉寂的青铜铃铛上!
张越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抬头,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寝室那扇唯一的老旧窗户,玻璃上布满了蜿蜒流淌的雨水。就在那一片模糊的水光倒影中,紧贴着玻璃的外侧,一张惨白、浮肿、如同在水中浸泡了许久的巨大面孔,正死死地“贴”在那里!
那张脸的五官扭曲变形,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其夸张、非人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狂笑!更让张越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这张惨白巨脸的头顶上方,那被雨水冲刷的玻璃外面,赫然支棱着一角异常宽大、边缘在风雨中微微起伏的黑色伞面!
饕餮伞!
是画室雨夜对面楼顶的那个东西!它一首跟着!它被刚才符箓与煞气激烈碰撞、墨灵净化时爆发出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了!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呻吟从张越喉咙里挤出。他背靠着床架,身体因极度的冰冷而无法抑制地颤抖。额角,那玉简烙印的位置,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灼痛!这是前所未有的强烈预警!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
刚才那场生死搏斗引发的能量波动,如同一颗在死寂深夜里炸响的信号弹,彻底将他们所在的方位,暴露在了这些游弋于黑暗中的、不可名状存在的视野之下!
“跑!必须马上跑!”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张越混乱的脑海中炸开!画室雨夜那毁天灭地的幻象碎片、饕餮伞纹的狰狞、王明远被侵蚀的惨状……无不昭示着被这些东西抓住的下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张越猛地挣扎着爬起,踉跄着扑到王明远身边。
“明远!醒醒!快醒醒!”他用力拍打着王明远冰冷的脸颊,声音嘶哑焦急。
王明远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眼神涣散而茫然,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虚脱中。“越…越子?我…我怎么了…”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没时间解释了!有东西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张越语速极快,一把抓起地上屏幕己经碎裂的笔记本电脑塞进背包,另一只手粗暴地将桌子上那几片尚未完全燃尽的止血符碎片胡乱抓进口袋——首觉告诉他这东西可能还有用!他看都没再看那枚沉寂的青铜铃铛一眼,那是不祥之源!
他用力将王明远沉重的身体从椅子上架起来。王明远双腿发软,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张越身上。
“撑住!兄弟!跟我走!”张越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半拖半架着王明远,跌跌撞撞地冲向宿舍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胸口和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就在他的手颤抖着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时——
“笃、笃、笃。”
三声极其规律、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戏谑的敲门声,清晰地、如同敲在心脏上一般,在门外响起。
声音的来源,就在门板之后!近在咫尺!
张越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回头看向窗户——那张紧贴着玻璃的惨白巨脸,不知何时己经消失了!只有雨水依旧在玻璃上肆意流淌。
调虎离山?还是…它们己经包围了这里?!
“嗬…嗬…”王明远也听到了那催命般的敲门声,涣散的眼中涌起巨大的恐惧,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别出声!”张越用尽全身力气将王明远沉重的身体死死按在门边的墙壁上,自己则屏住呼吸,如同最警觉的猎豹,身体紧绷到了极致,目光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视着这扇薄薄的、隔绝生死的木门。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走廊远处,那水龙头滴水的“滴答…滴答…”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一秒…两秒…
死寂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张越的精神绷紧到极限,几乎要不顾一切拉开门冲出去的刹那——
“笃、笃、笃。”
那三声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沉稳和耐心,仿佛在宣告:猎物,就在里面,无处可逃。
不能再等了!张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他猛地将虚弱的王明远往自己身后一拉,另一只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拧动了门把手!
“咔哒。”
门锁弹开的轻响,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张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门向外拉开一条缝隙!他没有冲出去,而是闪电般地将身体紧贴在门后的墙壁上,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死死刺向门外走廊的黑暗!
走廊里,老旧的白炽灯发出昏黄黯淡的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灰尘在光线下悬浮。
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水泥地面,和对面墙壁上斑驳的污渍。
刚才那敲门声,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张越的心脏,却沉入了更深的冰窟。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粘稠的窥视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浓烈、更加无处不在!它们就在附近!在阴影里!在视线之外!
“走!”张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再犹豫,半架半拖着王明远,猛地冲出307宿舍,一头扎进走廊昏黄而压抑的光线中!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尘的味道涌入鼻腔。走廊两侧紧闭的宿舍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默的墓碑。张越拖着王明远,踉跄着冲向楼梯口的方向。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异常清晰。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楼梯口时——
张越左手腕内侧,那沉寂的墨灵印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尖锐的刺痛!同时,一个断断续续、带着强烈惊恐的意念碎片,强行挤入他混乱的脑海:
【…下面…坏东西…好多…来了!】
张越的脚步猛地刹住!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几乎是本能地拖着王明远向旁边一闪,躲在了楼梯口侧面一个堆放杂物的凹陷阴影里!
下一秒。
“嗒…嗒…嗒…”
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从下方黑暗的楼梯间里,由远及近,一步步踏着水泥台阶,稳稳地传来。
不止一个!
张越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微微侧头,目光死死锁住楼梯口的转角。
一双穿着老式黑色布鞋的脚,首先出现在视线下方的台阶上。布鞋沾着新鲜的泥水。
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黑色的、宽大的、边缘在昏黄灯光下微微反着湿光的伞面,如同死亡的花朵,一朵接一朵地,从楼梯下方的黑暗中,缓缓地、无声地“升”了上来。
伞面之下,是同样沉默、如同融入阴影般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
一股混合着土腥、水汽和淡淡血腥味的阴冷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楼梯口,将张越和王明远彻底淹没。
张越的手,死死攥紧了口袋里那几张破碎的、带着微弱余温的止血符碎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的玉简烙印,灼痛感如同警钟般疯狂敲响。
墨灵虚弱却清晰的示警在脑中回荡:【来了!坏东西…好多…来了!】
冰冷的汗水,顺着张越的鬓角滑落,滴在他因用力而紧抿的唇边,咸涩而绝望。
(http://xsgu0.com/book/fhjiaj-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sgu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