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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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质问

 

顾衍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骤然布满冰裂。他猛地转过头,当看清那个形容枯槁、双眼赤红如鬼、正踉跄着朝他冲来的女人是苏晚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之后是迅速涌起的、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怒意。

“苏晚?你疯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被打扰的极度不悦和一丝被撞破的狼狈,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女人(林薇薇)更紧地护在自己身后,像保护一件易碎的珍宝,全然不顾苏晚此刻濒临崩溃的状态。

苏晚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无视了所有投向她的目光,无视了保安试图阻拦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冲到了顾衍面前。距离如此之近,她能清晰地看到顾衍眼中那冰冷的厌弃,能闻到林薇薇身上散发出的、昂贵而陌生的香水味,混合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讽刺。

“我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晚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念念在儿童医院快死了,她在等她的爸爸救命!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陪投资方打高尔夫?顾衍,你的高尔夫球场开在妇产医院里吗?”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手指颤抖地指向顾衍身后那张因为惊吓而花容失色、正紧紧抓着顾衍胳膊的、年轻美丽的脸庞。

“你…你胡说什么,念念怎么了?” 顾衍的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一丝极快掠过的不安被强硬的愤怒掩盖,他厉声呵斥,试图用音量压制苏晚的疯狂,“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发疯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去说。” 他试图抓住苏晚的手臂,想把她强行拖离这个让他无比难堪的现场。

“回去说?念念等得起吗?” 苏晚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自己都踉跄了一下。巨大的悲愤给了她最后的力量。她不再看顾衍那张虚伪而冷酷的脸,颤抖着手,从自己旧开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早己被汗水、泪水和掌心温度浸染得字迹模糊、边缘卷曲的病危通知书复印件。

她高高地举起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像举着一面宣告末日的旗帜,将它狠狠地、几乎要怼到顾衍的脸上,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泣血的质问,响彻在死寂的大堂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你看清楚,顾衍,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念念,你的女儿念念,白血病爆发性复发。骨髓库没有配型,她现在躺在儿童医院ICU里,高烧不退,器官在衰竭。她需要骨髓移植,需要你这个亲生父亲的骨髓去救命!”

“医生说了,每一分钟都在消耗她活命的机会!”

“你呢?我的好丈夫!念念的好爸爸!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在这里陪着这个狐狸精做产检,陪着她有说有笑的讨论今晚吃什么。”

“念念在咳血,她在要爸爸。她在等爸爸救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用你给这个贱人买奢侈品、住高级病房的钱,在给她肚子里的野种铺路!”

“顾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那是念念,是叫你爸爸的念念啊!”

苏晚歇斯底里的控诉如同狂风暴雨,带着血泪的咸腥,将顾衍和林薇薇彻底淹没。那张被举起的病危通知书,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张狰狞的死亡宣告单,上面模糊却依旧刺目的字迹,瞬间击碎了顾衍强装的镇定和冷酷。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铁青中透着一丝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首线。

林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女儿”两个字惊得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看向顾衍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惊疑。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那些投向顾衍的目光,瞬间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病危通知书上那些冰冷的、宣告死亡临近的字眼,如同烈日下的阳光一样,滚烫刺眼,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奢华的大堂里蔓延开来,那些原本带着好奇或事不关己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顾衍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赤裸裸的鄙夷。他精心维持的成功人士、体贴丈夫(对林薇薇而言)的形象,在苏晚血泪的控诉和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纸张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顾衍的脸由铁青转为一种难堪的酱紫色,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他从未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赤裸地撕开伪装,暴露最不堪的一面。巨大的羞辱感和被逼到墙角的愤怒,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猛地挥开苏晚几乎戳到他鼻尖的手,那张病危通知书被他的动作带得飘落在地。

“够了!苏晚!!” 他厉声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控而显得有些尖利刺耳,彻底撕碎了这里一贯维持的优雅宁静,“你闹够了没有?念念生病我也很难过,但事情己经这样了,你在这里像个疯婆子一样撒泼有什么用?”

“我撒泼?” 苏晚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顾衍,泪水汹涌而出,却带着淬火般的恨意,“顾衍,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等着你的骨髓救命!你告诉我,我除了像个疯婆子一样来找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畜生,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去哪里找她爸爸?” 她的声音嘶哑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在呐喊。

“救命?骨髓移植?” 顾衍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地上那张纸,一丝极深的烦躁和逃避掠过眼底,随即被一种冷酷的、近乎残忍的“理性”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下翻腾的怒火,用一种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得让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带着冰冷疏离的语调说道,仿佛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麻烦事:

“苏晚,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用脑子想一想?念念的情况…医生之前不也说复发概率很高吗?现在这样…就算我去了,配型就一定成功吗?移植的风险有多大你清楚吗?那是个无底洞!就算侥幸成功,后期的排异、感染…她能撑多久?她的生活质量在哪里?”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苏晚绝望的脸,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于摆脱麻烦的不耐,说出了那句足以将苏晚彻底打入地狱的话:

“与其…与其让她这样没有尊严、痛苦地拖下去,耗尽所有人…不如…不如就顺其自然吧。我们…我们还年轻,再生一个健康的…不就好了吗?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顺其自然…再生一个健康的……”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这七年被消毒水浸泡的时光,重逾千斤,狠狠的压在苏晚的心脏又在瞬间炸开,将她的五脏六腑连同灵魂都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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