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秘守河人
雾河镇的老巷子像被岁月啃剩的鱼骨头,青砖墙缝里钻出的野草挂着水珠,石板路被踩得发亮,映着头顶铅灰色的云。苏晚晴攥着那张泛黄的寻人启事,根据上面的地址找到西巷 17 号时,正对上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楣上的 "陈宅" 木牌斜挂着,像个歪脖子的吊死鬼。
"有人吗?" 她敲门的手刚落下,门就自己开了,露出条黑洞洞的门缝,一股子霉味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屋里传来老式座钟的滴答声,一秒一秒敲得人心慌,像在给什么东西倒计时。
穿过逼仄的过道,堂屋中央坐着个白发老人,正对着供桌发呆。供桌上摆着三碗冷饭,中间立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金漆写着 "福运号遇难者灵位"。老人听见动静,浑浊的眼珠转过来,眼皮耷拉着,像两团泡发的木耳:"姑娘,你是来问 1942 年的事吧?"
苏晚晴心里一惊,赶紧掏出录音笔:"您是陈阿福陈大爷吧?我是记者,想听听您当年在福运号上的经历......" 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鞋底蹭地的轻响,回头一看,顾沉舟正站在门槛阴影里,穿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手里拎着个湿哒哒的鱼篓,跟刚从河里捞完鱼回来似的。
"你怎么又跟着我?" 苏晚晴叉腰瞪他,"我花钱买的线索,你能不能别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顾沉舟没搭理她,目光落在供桌上的灵位,喉结动了动:"陈伯,三年一次的日子又要到了,您该把供品换成活鱼了。" 声音跟浸了水的棉花似的,闷沉沉的。
陈大爷听见他说话,身子猛地抖了抖,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几分:"沉舟啊,你爷爷走那年说的话,你还记得不?' 看见穿红雨衣的姑娘,就带她去河神庙 '......"
苏晚晴耳朵立刻竖起来:"红雨衣?我昨晚穿的就是红雨衣!大爷,您是不是知道我妈......"
"嘘 ——" 顾沉舟突然跨前一步,把鱼篓放在供桌上,三条活蹦乱跳的鲫鱼甩着尾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灵位,"陈伯,说正事。"
陈大爷盯着鱼篓,嘴唇哆嗦着:"那年船沉了之后,水里全是手啊,白花花的,拽着我的腿往下拖。我漂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看见老张趴在木板上,他冲我笑,说 ' 阿福,别怕,我们还要在河里待三天 '......" 老人突然抓住苏晚晴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可到了第三天,老张的脸就变了,变得跟河底的石头似的,青一块紫一块,眼睛里全是水草......"
苏晚晴感觉手腕一阵刺痛,录音笔差点掉地上。老人的手背上,赫然纹着跟那个灰衣人、寻人启事上一样的水莲花刺青,只是颜色更深,像块烂在皮肤里的淤青。
"大爷,您说的第三天,是不是 5 月 13 日?" 她强忍着不适,"档案里说你们都是 5 月 10 日去世的,可实际上......"
"档案?" 陈大爷突然冷笑一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是骗外人的!船沉了之后,活下来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说要是说出去,魂就回不了家,永远给河神当使唤丫头!" 他突然盯着苏晚晴身后,瞳孔骤缩,声音拔高八度,"来了!他们来了!你背后有人!"
苏晚晴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凉,后颈子像是被人吹了口气,凉津津的。她听见录音笔里传来熟悉的呼吸声,比昨晚在河边更清晰,带着水汽的 "嘶 —— 哈 ——" 声,就在她右耳后方。
"别怕!" 顾沉舟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掏出银哨子吹了三声长音,尖锐的哨声刺破空气,惊飞了窗外的乌鸦。苏晚晴这才看见,老人不知何时己经昏倒在藤椅上,嘴角流着白沫,手还保持着抓她的姿势,指甲缝里卡着几丝红色纤维 —— 正是她雨衣上的布料。
"走!" 顾沉舟拽着她就往外跑,鱼篓里的鲫鱼还在扑腾,撞得竹篓咚咚响。刚跑到巷口,苏晚晴突然想起什么,挣脱他的手往回跑:"我的录音笔还在屋里!里面有重要证据......"
"命重要还是录音笔重要?" 顾沉舟一把拉住她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把她拽回来,"没看见陈伯盯着你背后时,墙上的灵位都在淌水?"
苏晚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被老人抓出了三道红印,形状跟水莲花刺青一模一样。回头看陈宅,木门不知何时己经关上,门缝里渗出细细的水流,带着淡淡的腥味,像血水混着河水。
两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躲进一间废弃的豆腐坊。顾沉舟从怀里掏出个竹筒,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点燃后烟雾缭绕,总算压住了那股子水草味。苏晚晴靠着发霉的土墙坐下,盯着他胸前晃动的河神玉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陈大爷看见的 ' 他们 ',是不是昨晚那些亡灵?还有你,为什么总在我要查到关键线索时出现?"
顾沉舟往地上扔了块干饼,自己啃了口硬邦邦的馒头:"雾河镇的规矩,守河人世代守护河神秘密。1942 年那场沉船,根本不是意外,是老镇长联合船老大搞的河神祭典,说要拿 36 个活人换雾河三年平安。"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馒头渣掉在衣领上,"那些祭品被灌了扔进河里,名义上是沉船遇难,其实是在河底被铁链拴了三天,活活憋死的。"
"所以死亡时间才会差三天!" 苏晚晴突然反应过来,"官方档案改时间,是为了掩盖活人祭祀的罪行!可那三个失踪的人......"
"是主持祭典的巫师。" 顾沉舟打断她,"他们本该跟着祭品一起死,可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把魂魄附在雾河亡灵身上,每三年借暴雨还阳,找替身。" 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苏晚晴的额头,吓得她往后躲,"你妈失踪那年,也是 5 月 13 日吧?她手腕上是不是也有水莲花刺青?"
苏晚晴感觉心脏漏跳了半拍,母亲失踪前确实常揉手腕,说那里总疼,可她从没见过刺青。想起昨晚照片里那个穿旗袍的女亡灵,手腕上的水莲花,跟陈大爷、灰衣人的一模一样,她突然浑身发冷:"你是说,我妈被当成了替身,魂被困在雾河里?"
顾沉舟没回答,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雾河的地形图,老码头、河神庙、沉船点用红笔圈着,中间连出个三角形:"今晚子时,三个地点会形成 ' 河神眼 ',亡灵会大规模出现。你今晚要是敢出门,就等着被拽进河里当三年后的祭品吧。"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偏要去!" 苏晚晴梗着脖子站起来,膝盖上沾着豆腐坊的豆渣,"我妈失踪五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好不容易有线索,你让我当缩头乌龟?门都没有!" 她晃了晃手机,"再说了,我刚才在陈大爷家拍了他的刺青,还有灵位上的名字,这些都能当证据......"
"证据?" 顾沉舟突然冷笑,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火气,"你知道为什么所有幸存者后代都纹水莲花吗?那是河神的标记,凡是接近真相的人,都会被盯上,成为下一个替身!" 他指着苏晚晴的手背,三道红印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青色,形状竟跟水莲花一模一样,"你刚才被陈伯抓了,己经沾了河神的气息,今晚子时之前,必须去河神庙找破解之法,否则......"
"否则怎样?变成亡灵在河面飘三年?" 苏晚晴打断他,突然想起母亲失踪前的短信,"河神的眼睛在看着",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河神眼"?她掏出顾沉舟昨晚给的航行日志,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5 月 13 日,船老大说河神收了祭品,可我看见水里有三个人影,穿着跟我们一样的衣服,在船底飘......"
"所以那三个失踪的人,其实没死,而是成了河神的使者,每隔三年出来找替身。" 苏晚晴感觉自己像在拼拼图,只差最后几块就能看清全貌,"而每个替身,都要在河底被关三天,所以死亡时间才会比档案晚三天。顾沉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守河人里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你爷爷是不是当年参与祭典的人?"
顾沉舟猛地站起来,木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别问太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他把地形图塞给苏晚晴,"今晚子时,带着玉坠去河神庙,在神像底座刻着破解之法。记住,路上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回头,跑快点。"
说完他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还有,你录音笔里的呼吸声,不是亡灵,是跟着你的替身使者。他现在就在豆腐坊屋顶,等着子时一到,就带你去见河神。"
苏晚晴感觉头顶有瓦片轻响,抬头看见房梁阴影里,挂着个灰扑扑的影子,脚不沾地,随风晃悠,像件晾了十年的破衣裳。她猛地站起来,后背撞在土墙上,掌心全是汗:"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去?"
顾沉舟回头,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说:"守河人不能进河神庙,那是当年祭典的禁忌。你自己去,把玉坠贴在神像眼睛上,记住,千万别念出底座的字,用手机拍下来就行。"
"靠,你这是让我当敢死队啊?" 苏晚晴骂骂咧咧地往门口挪,眼睛却盯着屋顶的影子,"要是我死了,变成亡灵第一个找你算账,天天在你耳边放呼吸声,吵得你睡不着!"
顾沉舟没接话,突然从怀里掏出把鱼刀,刀柄上刻着跟银哨一样的符号,塞给她:"拿着,遇到穿灰衣的人,往他手腕刺,那里是替身使者的命门。" 说完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雾里,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有人从河里刚爬上来。
苏晚晴握着鱼刀,刀刃上还沾着鱼鳞,凉冰冰的。屋顶的瓦片又响了一声,她清楚地听见头顶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嘟" 一声,像有人在她头顶喝了口河水。
"拼了!" 她猛地拉开门,往河神庙方向狂奔。雾河镇的夜来得格外早,才下午五点就跟蒙了层灰布,家家户户关紧门窗,只有路灯在雾里像鬼火似的飘。她跑过老码头时,听见河面传来 "哗啦哗啦" 的划水声,像有无数只手在拍水,抬头望去,朦胧的雾气中,那艘锈迹斑斑的货船又浮现出来,甲板上的人影比昨晚更多,密密麻麻站着,像排队等上车的亡灵。
跑到河神庙山脚下时,苏晚晴己经气喘吁吁,后背全是汗。山路上长满青苔,滑得像抹了油,她摔了两跤,膝盖磕破了,血珠滴在地上,很快被雾气吸干。河神庙的山门歪歪扭扭,门框上的对联褪成白色,只能看清 "河神显圣" 西个大字。
刚跨进门槛,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很轻,像布鞋踩在落叶上。她猛地转身,看见那个戴灰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阴影里,左手腕的水莲花刺青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跟照片里的女亡灵一模一样。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苏晚晴握紧鱼刀,刀刃对着他的手腕。
男人不说话,慢慢走近,袖口滑落,露出整条胳膊,上面爬满水藻状的纹路,皮肤泛着青紫色,像在水里泡了十年。他张开嘴,里面没有舌头,只有黑红色的肉团在蠕动,发出 "嗬嗬" 的声音,跟录音里的呼吸声一模一样。
"去你的!" 苏晚晴尖叫着挥刀刺向他的手腕,刀刃入肉的触感像插进烂泥里,男人却不躲不闪,任由鱼刀没入皮肤,血珠是青绿色的,带着水草味。他抓住苏晚晴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肉里,拖向旁边的放生池。
危急时刻,苏晚晴突然想起顾沉舟的话,把玉坠狠狠砸向放生池里的石像。"当啷" 一声,玉坠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 "5.13" 字样。放生池的水突然沸腾起来,冒出大量气泡,男人惨叫一声,松开手,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只剩件灰色连帽衫飘在地上。
苏晚晴顾不上疼,跌跌撞撞冲进河神庙正殿。神像早己破败,河神的脸被敲掉一半,只剩半只眼睛盯着前方。底座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她赶紧掏出手机拍照,刚拍了两张,就听见身后传来石像倒塌的声音。
回头一看,放生池的石像倒在地上,裂缝里流出浑浊的河水,水面上漂着三张泛黄的纸,正是她在档案室拍到的幸存者笔录照片。河水突然形成漩涡,把纸片吸进去,等再浮上来时,纸上的内容变了 ——
"1942 年 5 月 13 日,我看见三个巫师站在船头,他们的眼睛是空洞的,嘴里念着:' 三日后,魂归河神,替身现世。' 船上的祭品己经死了,但他们的身体还在动,像提线木偶似的,往河底沉......"
苏晚晴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吹气,回头却只有破败的神像。她突然想起顾沉舟的警告,不敢多留,转身就跑。跑出河神庙时,月亮正好升到头顶,雾河方向传来三声长哨,正是顾沉舟的银哨声。
回到旅馆,苏晚晴锁好门,把鱼刀放在枕边。手机里的照片显示,底座上的字是当年祭典的咒语,破解之法就在最后一句:"以血祭眼,魂归原位。" 她看着手背上的水莲花印记,突然明白,母亲失踪前一定也查到了真相,被当成了替身,而她自己,现在也成了河神的目标。
深夜,苏晚晴再次播放录音,在陈大爷受惊的那段,除了呼吸声,还隐约听见背景里有个女声在哭,细细的,像蚊子叫,仔细分辨,竟是母亲的声音:"晚晴,别怕,三天后......"
她猛地关掉录音,眼泪止不住地流。窗外,雾河的水浪声越来越大,像有无数人在河里挣扎呼救。床头的河神玉坠碎块突然发光,映出墙上晃动的人影,有大人,有小孩,还有个扎双马尾的女孩,手里抱着个骷髅头布娃娃,正是她照片里的那个孩童亡灵。
"顾沉舟,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晚晴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手紧紧攥着鱼刀,刀刃上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活过来的水藻,慢慢往刀柄上攀爬。
这一晚,雾河镇的狗叫了整夜,声音凄厉,像在给什么东西送行。而苏晚晴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顾沉舟正站在老码头,望着河面浮现的货船,船上的人影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其中有个穿红雨衣的女人,正对着他微笑,手腕上的水莲花刺青,跟苏晚晴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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