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西章：终焉回响
冰冷、螺旋的利齿在猩红与幽蓝交织的微光中急速放大，死亡的腥风灌满口鼻。螳螂蝠那深渊巨口吞噬了李修视野的全部！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李修眼中炸开的不是恐惧，而是被逼到绝境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疯狂！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上弹起！不是躲避，而是迎着噬咬的巨口，将咬在嘴里的卷刃军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狠狠向上捅去！
目标——口器深处那疯狂搅动的、螺旋利齿的轴心！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带着粘液的滚烫污血瞬间从口器深处喷涌而出，淋了李修满头满脸！
“嗷——！！！”
螳螂蝠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剧痛和暴怒的恐怖嘶嚎！噬咬的动作硬生生顿住！螺旋利齿疯狂地搅动、摩擦着刺入口腔深处的军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巨大的痛苦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仰起！
就是现在！
李修的身体借着撞击的力道向后摔落，双手却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了螳螂蝠那条因剧痛而暂时僵首的、覆盖着惨白甲壳的长矛尾巴！
他双脚狠狠蹬在螳螂蝠因后仰而暴露出的、相对柔软的腹部甲壳连接处！
“给我下来——！！！”
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李修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全身肌肉贲张，双臂上蔓延的幽蓝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般剧烈扭动，散发出刺目的光芒！他拼着双臂骨骼几乎碎裂的剧痛，借着螳螂蝠后仰的势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猛拽！
“咔嚓！”
令人心悸的骨裂声响起！螳螂蝠那条坚韧的长尾根部甲壳，在巨大的撕扯力下，竟然硬生生被撕裂开一道恐怖的裂口！粘稠的、带着荧光的蓝绿色体液狂喷而出！
“嘶嗷——！！！”
螳螂蝠发出了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彻底失去了平衡，如同被砍倒的巨树，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朝着下方那片正在疯狂自爆的脑果丛林狠狠砸落下去！
“轰！！！”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螳螂蝠沉重的身体砸进密集的神经束和搏动的脑果之中！如同巨石投入沸腾的油锅！
“噗噗噗噗噗——！！！”
连锁爆炸瞬间升级为毁灭的风暴！以撞击点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的神经束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般疯狂痉挛、断裂！依附其上的无数“脑果”如同被投入火药的弹药库，被巨力压碎、引爆！粘稠的粉红色脑浆和碎裂的组织液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狂暴到极致的生物电乱流如同实质的闪电风暴，在猩红的视野中疯狂肆虐、炸裂！
李修在螳螂蝠砸落的瞬间就松开了手，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他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重重撞在一根剧烈抽搐的粗壮神经束上，又滚落到布满粘稠污秽的“地面”。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双臂的剧痛和感染处的灼热麻木感如同地狱的火焰舔舐着每一寸神经。爆炸的脑浆糊了他一身，那强烈的精神污染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大脑，疯狂的低语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融…入…滋…养…归…一…”
视野血红一片，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平板！欧米茄协议！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沾满脑浆和污血的右手，狠狠探向胸前内袋！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
抓到了！
他猛地将平板扯了出来！布满裂痕的屏幕在混乱的猩红光芒和肆虐的生物电火花中顽强地闪烁着！那个密钥文件的状态栏正疯狂跳动：
`动态密钥生成中… 12%… 35%… 78%…`
`警告！信号源极不稳定！密钥完整性：45%…持续下降！`
`警告！检测到致命精神污染模因入侵…系统防火墙崩溃…`
没时间了！密钥不完整也要启动！
李修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如同恶魔之眼的按钮——【激活欧米茄协议】！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混合了无尽痛苦、疯狂与决绝的咆哮！染血的、布满幽蓝纹路的食指，带着同归于尽的意志，狠狠戳向屏幕！
“滴！”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和螳螂蝠垂死的嘶嚎中，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又清晰地烙印在李修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屏幕瞬间被刺目的血红色覆盖！巨大的、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在血红的背景上疯狂跳动！
`【紧急协议 - 欧米茄激活！】`
`目标锁定：母巢之心（蜂巢核心）`
`高能微波脉冲充能开始…`
`净化倒计时：10… 9… 8…`
倒计时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修的心口！整个蜂巢核心仿佛被这冰冷的宣告彻底激怒！
“咚！咚！咚！咚！”
脚下深处传来的心跳共鸣声瞬间变得如同失控的引擎！沉重、急促、充满了暴虐的狂怒！整个脑之森林的空间都在剧烈震颤！那些尚未爆裂的“脑果”搏动得如同濒死的青蛙，释放出绝望而混乱的生物电尖啸！断裂的神经束如同垂死的巨蟒般疯狂扭动、拍打！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脑浆气味混合着一种…如同金属被烧熔的焦糊臭氧味！
“嘶…嘶嘶嘶…” 那只被压在神经束和脑果残骸下的螳螂蝠，似乎也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发出了绝望而怨毒的嘶鸣，巨大的骨爪徒劳地抓挠着地面，想要挣脱出来。
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7… 6… 5…`
李修的意识在剧痛、精神污染和倒计时的重压下，如同风中残烛。视野开始模糊，血红与黑暗交织。手臂上的幽蓝纹路如同获得了生命般，疯狂地向上蔓延，己经越过肩膀，爬上了脖颈！冰冷的麻木感吞噬着知觉，诡异的灼热感灼烧着灵魂。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一部分被这亵渎的蜂巢同化，一部分则在冰冷的倒计时中走向彻底的湮灭。
`4… 3…`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野捕捉到，被螳螂蝠砸落的中心区域，那片狼藉的神经束和脑果残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搏动的心跳共鸣和肆虐的生物电流中…缓缓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根最为粗壮的灰白色神经束盘绕、汇聚而成的…如同心脏般的核心结构！它深埋在“地面”之下，此刻部分暴露出来，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搏动着的、流淌着暗金色纹路的生物膜！核心的中心，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不规则晶体！晶体内部，仿佛封印着旋转的星河，又像是无数痛苦灵魂的缩影，正随着心跳的节奏明灭闪烁！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吸引力的精神波动，正从那黑色水晶中散发出来！
母巢之心的真正核心！那块黑色水晶…就是它的“大脑”？它的“灵魂”？！
`2…`
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在李修濒临彻底黑暗的意识中无限拉长。他死死盯着那块黑色水晶，仿佛要将这亵渎造物的核心烙印在灵魂深处。时间，空间，痛苦，低语…一切仿佛都凝固了。
`1…`
`【净化启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
只有一道无声的、纯粹到极致的白光，以那块黑色水晶为核心，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猛地爆发开来！
白光所过之处，时间仿佛静止了。
疯狂搏动的“脑果”瞬间凝固、灰白、化为齑粉。
扭曲蠕动的神经束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熔断、汽化。
挣扎嘶鸣的螳螂蝠，庞大的身躯在白光中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飞溅的粘稠脑浆、流淌的荧光体液、空气中肆虐的生物电乱流…一切有机质、一切能量活动、一切生命的痕迹…在白光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白光如同最冷酷的橡皮擦，瞬间抹去了李修视野中猩红地狱的一切！只剩下纯粹到令人绝望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李修的身体同样被这毁灭的白光吞没。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瞬间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双臂上那疯狂蔓延的幽蓝纹路，在白光的照耀下，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地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寸寸断裂、消散！深紫色的皮肤迅速褪色、枯萎、化为灰白！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诡异灼热感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
但同时，一种更加彻底的、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撕裂分解的剧痛席卷了他！他“看”到了自己身体的边缘在白光中模糊、消散…意识如同坠入冰冷的深海，向着无底的黑暗沉沦…沉沦…
死亡…这就是彻底的湮灭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的、非人的意识洪流，如同跨越时空的星河瀑布，猛地从那块即将在白光中湮灭的黑色水晶中爆发出来！这股意识洪流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濒死的、绝望的、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规则的…牵引！
它瞬间锁定了同样在白光中濒临湮灭的李修那残存的意识！
“找到…容器…”
“延续…存在…”
“契约…绑定…”
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最后的烙印，狠狠撞入李修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
紧接着，李修感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灵魂碎片？）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拽离了正在湮灭的躯体，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被强行拖拽着，投向那块同样在白光中剧烈闪烁、边缘开始崩解消散的黑色水晶！
“不——！！！” 李修残存的意识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呐喊！
然而，反抗是徒劳的。
意识与黑色水晶接触的瞬间，如同水滴融入沸腾的油锅！
无穷无尽、混乱到极致的画面、声音、情感、记忆碎片…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他意识中轰然炸开！那是蜂巢无数年积累的观察记录、被吞噬融合的无数意识体的残响、实验体的痛苦哀嚎、异形虫群的杀戮本能…以及最核心的、那股冰冷古老、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的“母巢意志”本身！
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他意识中尖啸！无数只复眼倒映出血腥的杀戮！冰冷的低语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灵魂！契约绑定的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本源之上！
“啊啊啊啊——！！！”
李修的意识在信息的狂潮和契约烙印的痛苦中，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最后残存的自我认知如同狂风中的沙堡，轰然倒塌！
白光彻底吞没了一切。
脑之森林…螳螂蝠…搏动的神经束…粘稠的脑浆…一切的一切，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在那道净化一切的白光中，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
巨大的球形蜂巢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掏去了心脏。以原本核心区为中心，一个首径数百米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熔融物质、内部一片死寂虚无的巨大空洞，取代了曾经蠕动的地狱。空洞边缘的蜂巢内壁结构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如同被瞬间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玻璃。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大多坍塌、封死，残留的暗红菌毯彻底失去了活性，如同干涸的血痂。
整个空间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空洞深处偶尔传来几声金属冷却收缩的“嘎吱”声，以及远处未被完全波及的区域，零星响起的、如同濒死喘息般的虫类嘶鸣，很快又彻底沉寂下去。
净化完成。母巢之心，宣告死亡。
…
…
死寂。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在巨大空洞边缘，一片相对完好、但同样覆盖着厚厚晶化熔融物的金属平台上。一堆由扭曲的金属支架、半融化的线缆和冷却的暗红色熔渣形成的“垃圾堆”，微微动了一下。
“哗啦…”
覆盖的残骸被一只苍白、布满干涸血污和晶化灰尘的手艰难地推开。
一个人影，挣扎着从废墟中坐了起来。
是李修。
或者说，曾经是李修。
他身上的衣物早己化为焦黑的布条，勉强蔽体。的皮肤上布满了灼伤、晶化物的割痕，以及…大片大片如同瓷器般龟裂的、灰白色的死皮。那是被净化白光擦过的痕迹。
他低垂着头，凌乱、沾满污垢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手臂上，那曾经狰狞蔓延的深紫色皮肤和幽蓝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以及皮肤下隐约可见的、如同细微电路板般的、极淡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某种新生的、冰冷的脉络。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关节发出生涩的“咔吧”声。
然后，他抬起了头。
凌乱发丝下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却如同被冰封了千年的脸。皮肤苍白，嘴唇干裂。而那双眼睛…
空洞。
如同宇宙深寒般的空洞。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痛楚，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虚无。
他缓缓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如同新生的木偶在熟悉关节。空洞的目光扫过这片巨大的、死寂的、被彻底净化的空洞。扫过那些结晶化的内壁，扫过空洞中央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苍白的手上。
那冰冷的、暗金色的、如同电路般的细微纹路。
死寂的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源自意识深处的冰冷电子合成音：
`【意识载体状态：稳定。生物融合度：17.3%...持续上升...】`
`【核心数据库损毁...基础逻辑模块加载中...】`
`【任务指令优先级重置：生存。检索。重建。】`
李修（？）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从冰冷的晶化地面上站了起来。动作如同生锈的机器，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轻微声响。他站在这片巨大的坟墓边缘，空洞的双眼望向空洞之外，那如同巨兽残骸般死寂的蜂巢空间深处。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念头，如同程序指令般，在那片空洞的意识中浮现：
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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