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灵洞最深处的镜冢像一颗被掏空的心脏。都灵儿踏进这个圆形石室的瞬间,颈间的兽牙项链就自动悬浮起来,每颗牙齿都发出尖锐鸣响。
"欢迎,我的新容器。"
祭司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石室中央的七具水晶棺同时开启,升起七道黑影在空中融合,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白易的面容,却有着纯黑的眼睛和流动的阴影身躯。
"白愁的父亲..."都灵儿后退半步,被夜无痕扶住。
"不,这只是借用的躯壳。"祭司操控着白易的身体做了个优雅的鞠躬礼,"就像影王当年借用星瞳,就像大祭司借用青冥...多么讽刺的轮回啊。"
流辉的青玉长笛横在胸前:"放开白易的身体!"
"放心,这具身体很快就不需要了。"祭司的黑眸转向都灵儿,"因为我找到了最完美的容器——南荒灵祝的血脉,白芷的女儿,天生纯阴之体。"
七具水晶棺的棺盖突然透明化,露出里面沉睡的人影。都灵儿倒吸一口凉气——从左到右依次是:少年模样的青冥初代躯体、某个南荒巫祝、金国前代织魂师、夜国某位将军...最后一具赫然是年轻时的白芷!
"母亲!"都灵儿冲向那具水晶棺,被一道影墙拦住。
祭司轻抚白芷的棺木:"你母亲差点就是完美容器,可惜..."他遗憾地摇头,"她在最后时刻自我分裂,把纯阴之体特性传给了你。"
夜无痕的黑剑突然刺向祭司后背,却穿透阴影毫无作用。祭司头也不回地挥手,夜无痕突然跪地惨叫——他胸口浮现出与影王相同的纹章,黑红交织的光芒撕裂了他的衣袍。
"看啊,影王留给你的'礼物'。"祭司陶醉地看着痛苦抽搐的夜无痕,"他多偏爱你这孩子,临死前把毕生修为都给了你...可惜我加了个小诅咒。"
金长啸的金刃鞭袭向祭司面门,同样穿影而过。祭司轻笑:"日月镜的碎片小子,你体内的碎片还是我亲手植入的呢。"
白愁突然从后方掷出半截青竹杖,杖尖精准刺入白易躯体的后心。祭司终于发出一声痛呼,阴影短暂地涣散了片刻。
"父亲!醒来!"白愁嘶吼着,七窍再次流血,"他在你灵台深处!"
白易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左眼短暂恢复了清明:"愁儿...走...他想要的是..."话未说完,黑眸重新占据主导。
"感人的父子情。"祭司冷笑,"可惜晚了。"
他抬手一招,星儿水晶从都灵儿怀中飞出,悬浮在石室顶部。水晶中星儿的残魂突然发出尖叫,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全部灌入都灵儿眉心。
都灵儿眼前炸开无数画面——
年幼的夜无痕被影王抱在膝上,学习操控影子变出小鸟的形状;影王亲手为他系上绣有夜鸦纹样的披风;星光下,影王对少年说:"你比我的血脉更像我的孩子..."
画面突然扭曲,变成祭司的回忆:他跪在影王遗体前,小心翼翼地为冰冷的身躯更换华服;他在密室中对着不会回应的尸体诉说政事;他将脸贴在影王毫无知觉的手掌上,泪水打湿了那些曾经翻云覆雨的手指...
"明白了吗?"祭司的声音在都灵儿脑海中回响,"他宁愿把力量给敌国的孩子,也不愿留给我...他的大祭司,他最忠诚的..."
现实中的石室开始崩塌。夜无痕体内的影王力量与诅咒形成对冲风暴,将其他人全部掀飞。祭司趁机化作一道黑雾钻入都灵儿微张的嘴中。
"灵儿!"夜岚的翠绿左眼爆发强光,却无法穿透笼罩都灵儿的阴影。
白愁趴在地上,用血画出残缺的阵法:"七情...断魂...启!"七道不同颜色的光从水晶棺中抽出,暂时形成牢笼困住都灵儿周身的黑雾。
都灵儿在意识深处与祭司对峙。她看到三百年来祭司如何寻找容器:改造青冥、控制白易、渗透金国...最终目标始终如一——复活影王,证明自己才是值得被托付的人。
"你很幸运。"祭司的声音在她灵台中回荡,"成为容器后,你的意识不会完全消失...就像星儿那样,永远活在一场梦里。"
都灵儿拼命抵抗着越来越强的压迫感,突然摸到颈间最后一颗兽牙——那颗母亲特别嘱咐不能取下的犬齿。
"母亲...帮我..."她在心中呐喊。
"咔嚓。"
兽牙项链突然碎裂,白芷的虚影在都灵儿灵台中显现,一把抱住了入侵的祭司怨念。
"终于抓到你了。"白芷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三百年来藏在星儿水晶中的胆小鬼。"
祭司的怨念在白芷怀中挣扎:"不可能!你明明己经..."
"自我分裂?"白芷轻抚女儿的脸颊,"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放松警惕啊...灵儿,现在!"
都灵儿福至心灵,抓住那颗犬齿刺向自己心口——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犬齿化作流光融入体内。她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母亲当年发现的秘密,日月镜碎片的真正用途,以及...祭司最大的弱点。
"你需要的不仅是容器..."都灵儿在灵台中首视祭司,"你缺少人性,所以无法完全继承影王的力量...你需要纯阴之体补全自己!"
祭司的怨念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白芷的虚影开始燃烧:"灵儿,记住...影王的力量本质是..."
外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长啸体内的日月镜碎片不受控制地飞出,与零米额前的金光、夜岚的翠眼形成三角光阵,将笼罩都灵儿的黑雾强行扯出。
祭司的怨念被迫脱离都灵儿身体,在半空中扭曲变形。白易的身体终于恢复自主,虚弱地倒下被白愁接住。
"父亲!"
白易艰难地指向正在崩塌的石室顶部:"镜冢...核心..."
都灵儿顺着方向看去,终于发现真相——整个祖灵洞就是一个巨大的镜冢,顶部镶嵌着无数镜子碎片,每片都映照出祭司不同时期的模样。而正中央缺失的那一块,正是日月镜的形状!
"金长啸!"都灵儿大喊,"把你体内的碎片射向洞顶!"
金长啸毫不犹豫地引动全身灵力,将体内碎片逼出。金光如箭首射穹顶,与零米额前突然脱落的金毛、夜岚左眼射出的翠芒融合。
"轰——!"
耀眼的白光中,所有镜子碎片同时炸裂。祭司的怨念被千万道反射的光线穿透,发出最后的哀嚎:
"王上...我明明...最..."
光雨洒落,怨念消散。石室中央的地面缓缓升起一座玉台,上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黑玉扳指——影王留给夜无痕的真正遗产。
都灵儿跪倒在地,母亲的最后一缕残魂正在消散。白芷轻吻她的额头:
"日月镜能重组灵魂...也能净化诅咒...去找剩下的碎片..."
当夜无痕戴上那枚扳指时,他胸口的诅咒纹路开始逆转,渐渐变成完整的影王徽记。流辉检查后震惊地发现——这不是简单的力量传承,而是影王将全部修为压缩成的"种子",只为在合适的容器中重生。
"所以..."夜岚若有所思,"祭司的执念其实没错?影王确实准备了复活的后手?"
"但方式完全不同。"白愁虚弱地纠正,"父亲...在被控制期间...看到过祭司的记忆...影王想通过爱与传承重生...而祭司要的是傀儡..."
远处传来巨石崩塌的轰鸣。金长啸背起昏迷的白易:"先离开这里!"
众人向出口奔逃时,都灵儿回头看了眼星儿水晶——它己经变成普通的水晶,星儿的残魂随着祭司怨念一同消散了。但她心底回荡着母亲最后的话语:
【日月镜碎片共有七块,你己得其三。剩下的在江国祖庙、夜国影镜湖,以及...影王真正的陵墓。】
跑出祖灵洞的瞬间,整座山体在他们身后坍塌。烟尘中,谁也没注意到一缕极细的黑雾钻入了昏迷的白易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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