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炙烤着淤泥，木筏在一处突兀的浅滩上搁浅了。
林沫撑着竹竿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她怔住了——
一座被泥浆彻底重塑的小山村。房屋像被巨手捏过的黏土，墙壁扭曲坍塌，屋顶陷落，分不清哪里是门哪里是窗。只有几根倔强的房梁斜刺向天空，证明这里曾有人居住。没有尸体，没有遗物，仿佛村民都随着洪水蒸发了一般。
"找找能用的。"林父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坍塌的宝藏**
林沫和姐姐踩着发烫的泥壳，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索着废墟。在一处半圆形凹陷处，林沫的竹竿碰到了硬物。扒开板结的淤泥，露出个完好的泡菜坛子，蜡封的坛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还没坏！"林杰帮忙撬开封土。坛子里金黄透亮的酸萝卜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腌汁上浮着几粒红辣椒，像沉在琥珀里的小虫。
不远处，林父从压扁的棚架下拖出捆木柴。虽然边缘泡烂了，但芯子还是干的。更令人惊喜的是柴堆后面藏着个铁皮工具箱，里面锤子、锯条都锈在了一起，唯独一捆尼龙绳完好如新。
**淤泥中的馈赠**
林母在疑似曾是厨房的区域摸索。她的手指突然碰到塑料质感的东西——扯出来是个密封袋，里面居然装着晒干的豆角和茄子。袋子角落还躺着几颗八角，像微型风车般完好。
"看这个！"婷婷在不远处欢呼。她的小手里举着个塑料瓶，里面晃荡着深色液体。林父拧开闻了闻——是酱油！虽然只剩小半瓶，但在野外就是珍宝。
**无人的痕迹**
搜索越深入，诡异感越重。没有照片，没有衣物，连锅碗瓢盆都寥寥无几。只有墙角一个褪色的"福"字剪纸，还固执地粘在斑驳的墙皮上。
"像是被收拾过。"林沫拨弄着废墟里的碎瓦片，"但又不像匆忙撤离。"
林父踢开一块变形铁皮，底下露出个地窖入口。木梯己经腐烂，但借着阳光能看到里面堆着几个陶缸。他用绳子吊着林杰下去探查，结果令人失望——只有发霉的玉米和几个空酒坛。
**临行之前**
回木筏前，林母突然停下脚步。她蹲下身，从泥里抠出个东西——
是个木头雕的小马，做工粗糙，可能是孩子的玩具。马脖子上的红绳己经褪色，但鬃毛的刻痕里还藏着几粒没被冲走的彩色珠子。
林母用衣角擦了擦小木马，轻轻放在一段突出的房梁上。
返程时，他们的影子在泥地上拖得很长。木筏上新增的物资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泡菜坛子用绳子固定着，干菜袋挂在桅杆上阴干，那捆珍贵的尼龙绳盘得像条沉睡的蛇。
当木筏再次启程，林沫回头望去。小木马依然立在废墟高处，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微光，像是这座无名荒村最后的墓碑。
"前面就是森林入口了。"林父调整着帆的方向。
暮色渐沉，泥浆开始缓慢上涨，推动着木筏在松林间穿行。
高大的松树像沉默的守卫，矗立在浑浊的水面上。有些树己经倾倒，树干沉入泥浆时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翻起一串浑浊的气泡。但更多的松树依然顽强地挺立着，根系紧紧抓住泥土，随着泥浆的起伏微微摇晃，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呼吸。
木筏的行进越来越困难。的树根和半淹没的枝干像天然的障碍物，时不时卡住筏底。林父用撑杆抵开一截浮木，木筏才勉强往前挪了几尺，却又被另一丛树枝拦住。
"等半夜吧。"林父收起撑杆，抬头看了看天色，"泥浆再涨两尺，我们就能从树冠间穿过去。"
**林间夜营**
他们找了个相对开阔的水域停泊。这里有几棵挨得极近的松树，枝干交错形成天然的避风处。林沫用绳子把木筏固定在最粗的树干上，防止夜间漂走。
林母在筏尾支起小炉子，煮了一锅咸菜粥。泡菜的酸香混着松木的清香，在暮色中格外。婷婷帮忙摆碗筷，小侄子则好奇地趴在筏边，看着泥浆里偶尔冒出的气泡。
"看！"孩子突然指着远处。
一棵半倒的松树上，蹲着只湿漉漉的松鼠。它警惕地注视着木筏，小爪子紧紧抓着树枝，尾巴上的毛炸开，像个小毛刷。
"它也没家了。"林杰轻声说。
**夜半启程**
午夜时分，泥浆果然涨到了预想的高度。林沫第一个醒来，发现原本的树干现在己淹没大半，黑黢黢的树冠几乎贴在水面上。
"该走了。"她轻轻摇醒其他人。
月光很亮，照得泥浆泛着诡异的银光。林父解开缆绳，木筏悄无声息地滑入树冠下的通道。现在他们不需要撑杆，只需偶尔用手拨开垂下的松枝。
林沫站在筏头，呼吸着混合了松脂和淤泥气味的空气。西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木筏擦过树枝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扑通"声——可能是树枝断裂落水，也可能是夜栖的鸟儿被惊飞。
**林间奇遇**
经过一处弯道时，林杰突然压低声音："那边有光！"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密林深处，隐约有几点蓝绿色的荧光，像星星坠落在了树梢。那光芒时明时暗，缓缓移动着。
"萤火虫？"婷婷小声问。
林父摇头："这个季节不该有。"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些光点游弋，谁也没提议靠近。在这个变异生物频出的世界，未知的光亮往往意味着危险。
木筏继续前行，荧光渐渐被抛在身后。林沫回头望去，发现那些光点似乎组成了某种图案，像是个箭头，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不管那是什么，"林父紧了紧手中的猎枪，"我们天亮前必须穿过这片林子。"
**破晓时分**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树冠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泥浆在这里突然变得清澈，水面下能看到正常的沙石和游鱼。岸边的松树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芦苇。更远处，一道炊烟袅袅升起，在朝霞中像根细长的金线。
"有人！"林母的声音发颤。
林父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是林场...围栏上还挂着咱们家的旧灯笼！"
木筏突然轻快地向前漂去，仿佛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急切。林沫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那里缝着小侄女最喜欢的发卡。经过这么多天的漂泊，他们终于——
"砰！"
一声枪响惊飞了芦苇丛中的水鸟。木筏猛地一震，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枪响，子弹打在筏尾的水面上，溅起一串水花。
"停下！"岸上传来粗犷的吼声，"再靠近就开枪了！"
林父立刻举起双手，但嘴角却扬起笑容。那个声音，他听了三十多年——
"臭小子！"他冲岸边大喊，"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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