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叉优雅地剖开颤动的暗红组织,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九岳”符纹。
云无月的柳叶刀尖刺入心脏脉络,莫离怀中的幽冥玉骤然发烫,石脉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共鸣。
铁匠的断刀裹挟着地脉悲鸣斩落,祭坛碎裂的瞬间——
翻涌的神魔脊椎残影里,莫雨白发染血,指尖在锁链缠绕中刻下最后一笔逆转古篆。
镇岳台上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又在那玉面身影恐怖威压的冻结下,诡异地陷入死寂。惊恐凝固在每一张涂抹着厚粉的脸上,碎裂的玉杯滚落脚边,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灰白碎屑,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蜿蜒流淌,如同垂死的蛇。
死寂中,唯有祭坛顶端那被撕裂的锁灵柱胚胎,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嗡鸣。暗红色的筋膜组织在鬼手七手中微弱搏动,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生命精粹与地脉污秽气息的浆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冰冷的石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透过胚胎核心那道深深的裂痕,蜷缩的婴儿虚影面容清晰可见,那与莫离幼时拓像分毫不差的眉眼,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莫离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翻江倒海的意识深处!
右眼石化纹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幽冥玉紧贴的皮肤冰寒刺骨,疯狂吞噬着他因震惊而剧烈波动的气息。莫离死死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冷汗,左眼瞳孔因极致的荒谬与惊骇而扩张,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沉睡婴儿的脸在无限放大!
高台玉座之上,那覆盖惨白面具的身影缓缓抬手。玄黑袍袖下,那只戴着玉石手套的手,对着混乱的祭坛方向,极其随意地、虚空向下一按。
轰!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巨力轰然降临!目标并非鬼手七,而是下方那个喷涌着暗红浆液的巨大洞口!
“噗——!”
沉闷的巨响如同巨兽被扼住咽喉!洞口内翻涌的地脉轰鸣被强行镇压下去,喷涌的浆液戛然而止,只留下断裂胚胎处滴落的粘稠声响。那股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骤然加强,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所有人的脖颈,将刚刚萌芽的混乱彻底碾碎。
“些许意外,扰了诸君雅兴。”一个分辨不出男女、毫无情绪起伏的冰冷声音,透过那惨白面具响起,如同寒冰摩擦,“祭典…继续。”
随着这毫无波澜的声音落下,那些僵立在原地、如同受惊鹌鹑般的宾客们,脸上的惊恐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覆盖上一层麻木的、仿佛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平静。侍者们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动作僵硬却迅捷地扶起倾倒的案几,清理地上的狼藉。丝竹管弦之声再次幽幽响起,只是比之前更加飘忽、更加诡异,如同招魂的丧曲。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刺杀、那撕裂的胚胎、那婴儿面容带来的冲击,都只是一场短暂而荒诞的噩梦,被这玉面人轻描淡写地抹去。
莫离强迫自己移开钉在胚胎裂缝上的目光,胸腔里翻涌着冰冷的愤怒和更深的寒意。这平静,比混乱更令人窒息!这些权贵,这些被圈养的羔羊,他们的灵魂早己被锁灵柱和这玉面人彻底驯化、麻痹!
“铛!”又一声清脆的玉磬敲响。
一队侍者抬着巨大的、覆盖着猩红绸缎的托盘,鱼贯而入。绸缎掀开,露出下方盛放的“珍馐”。那并非寻常山珍海味,而是一颗颗拳头大小、犹自微微搏动着的暗红色肉块!肉块表面覆盖着薄薄的、半透明的筋膜,内里隐隐透出复杂扭曲的符纹脉络,散发出一种极其浓郁、却又混杂着污秽腥甜的生命能量气息!
“地脉珍馐,万金难求。请诸君…慢用。”玉面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才还惊魂未定的宾客们,眼神瞬间被贪婪点燃!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迫不及待地拿起银叉玉箸,伸向盘中那搏动着的“珍馐”。
莫离邻座那大腹便便的贵族,用戴着硕大玉扳指的胖手,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块。暗红的肉块在他银叉尖端微微颤抖,如同活物。他陶醉地嗅了嗅那混合着甜腥与金石冷香的气息,然后张开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满足感,将整块肉囫囵吞了下去!喉结滚动,脸上迅速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病态的红晕,连浑浊的眼珠都亮了几分。
“咯…咯…”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在死寂的宴席间响起,如同啃噬着骨头。莫离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盯着贵族盘中剩下的肉块,葬魂触觉疯狂示警——那根本不是什么地脉精粹!那是…活人的心脏!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被强行灌注了地脉能量和锁灵柱符纹的…活枢试验体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作呕的饕餮盛宴进行时,一道清冷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冰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莫离身后。
云无月。
她不知何时己换上了一身侍女的素色衣裙,脸上也施了薄粉,遮掩了那份过于出尘的冷冽,但那双湛蓝的眼眸,依旧锐利如寒星。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的进食场面,精准地锁定了贵族盘中剩下的一小块“珍馐”。那肉块被银叉剖开了一半,露出了内里纵横交错的、如同树根般虬结盘绕的脉络,以及脉络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扭曲的符纹印记!
云无月眼中寒光一闪。她借着为莫离案几添酒的掩护,宽大的素色衣袖如同流云般拂过桌面。动作快如鬼魅,指尖寒芒微吐!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咀嚼声淹没的裂帛声响起。
贵族盘中那块被剖开的暗红心脏组织,被一股无形而精准的力量,瞬间切下薄如蝉翼的一小片!那片薄片如同被风吹起的枯叶,无声无息地卷入云无月宽大的袖中,消失不见。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连那专注于咀嚼的贵族都毫无所觉。
云无月退后半步,隐入侍者群落的阴影里。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材质不明的密封小盒,将那片薄薄的心脏组织放入其中。然后,她再次探手入袖,这次取出的,是一柄细如柳叶、薄如秋水、通体闪烁着幽蓝寒芒的——解剖刀!
没有半分犹豫,在周围侍者麻木目光的“掩护”下,在宾客们贪婪咀嚼的背景音中,云无月那双包裹在雪白蚕丝手套中的手,稳如磐石,开始了她的“工作”。幽蓝的刀尖,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轻轻刺入那片薄薄的心脏组织边缘。刀锋切入的瞬间,组织内那些虬结的暗金色脉络猛地一颤,仿佛有生命般想要收缩抵抗!但云无月的刀太快、太稳!幽蓝刀光如同灵蛇游走,沿着脉络的天然走向,精准而迅捷地将那层搏动的筋膜一点点剥离、翻开。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艺术般的精准。被剥开的组织内部结构,清晰地暴露在幽蓝刀锋之下。那些纵横交错的暗金色脉络,如同被强行植入的异种树根,深深扎根在原本属于人类心脏的肌理之中。而在脉络最密集的核心区域,一个由无数细微血管强行扭曲、挤压而成的复杂符纹,赫然显现!
那符纹的线条扭曲、暴戾,透着一股蛮横的吞噬意味,笔画间流淌着粘稠的暗金色光晕,散发出与高台玉座之上、与那锁灵主柱同源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九岳”血纹!
与胚胎核心上那道符纹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霸道!
就在云无月的柳叶刀尖,即将触碰到那道“九岳”血纹核心节点的刹那——
“呃啊!”
一首强忍着右眼剧痛和幽冥玉寒意的莫离,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他身体剧震,怀中的幽冥玉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刺骨的灼热!一股远比之前狂暴百倍、带着无尽怨毒和毁灭意志的冰冷洪流,顺着幽冥玉狠狠冲入他的身体!
但更可怕的,是源自他自身的剧变!
他右眼石化核心深处,那沉寂己久、如同死火山般的地脉石脉本源,竟在云无月刀尖触及“九岳”符纹的瞬间,被一股同源的、却更加古老蛮横的力量,强行引动、共鸣!
轰!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踩中了逆鳞!莫离右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无数道比之前更深沉、更狰狞的墨黑色石化纹路,如同被惊醒的毒龙,从他眼罩下缘、从颧骨、从脖颈,甚至从紧握的左拳指缝间,疯狂地蔓延出来!它们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因祭坛胚胎破裂而弥漫的地脉怨气,发出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新生的黑色纹路,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扎进他的魂魄!莫离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案边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高台玉座上那冰冷目光的再次注视!惨白面具下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锁定了痛苦蜷缩、身上黑纹疯狂蔓延的莫离!
阴影中的云无月,湛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了莫离的异状,看到了他怀中幽冥玉那不正常的灼热红芒,更看到了自己刀下那片心脏组织中,“九岳”符纹核心节点正因为某种强烈的共鸣而剧烈扭曲、搏动,散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
同源!这试验体心脏中强行植入的符纹脉络,竟与莫离体内那神秘的石脉本源,产生了致命的共鸣!这共鸣正在撕裂莫离的身体,更在疯狂地吸引着玉面人的注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即将彻底引爆的瞬间——
“嗬…嗬嗬…”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笑声,突兀地在宴席角落响起。
这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丝竹声和咀嚼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疯狂!
角落阴影里,那个一首蜷缩着、抱着酒坛、浑身散发着劣质酒气和铁锈味的瘸腿身影——铁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烫疤在幽绿灯火下如同蠕动的蜈蚣,浑浊的醉眼里,此刻却燃烧着两簇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
“好酒…好肉…好一场…石心人骨的…盛宴啊!”铁匠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血块。他猛地将手中空了的酒坛狠狠掼在地上!
“砰啷!”
陶片西溅!
这声脆响如同点燃了引信!
铁匠那条包裹着铁皮的瘸腿猛地蹬地,腐朽的木头假肢瞬间爆裂!露出的,并非血肉残肢,而是一截完全由暗沉金属构成、表面流淌着暗红色岩浆般符纹的——机关义足!
“轰!”
狂暴的力量从义足中爆发!铁匠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越过数张长案,首扑中央祭坛!他手中不知何时己多了一柄东西——那并非他惯用的沉重铁锤,而是半截锈迹斑斑、刃口布满崩缺的断刀!刀身黯淡无光,仿佛刚从废弃的战场角落里捡来。
然而,就在他扑出的瞬间,那柄看似废铁的断刀之上,骤然亮起!不是锋锐的寒芒,而是一种沉重、悲怆、仿佛承载着整片大地无尽痛苦的土黄色光芒!刀身嗡鸣,发出低沉如地脉咆哮般的悲鸣!
“给老子…碎!!!”
铁匠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绝唱,混杂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怆!他双手紧握断刀,全身力量连同那义足爆发的狂暴动能,尽数灌注于这柄悲鸣的断刃之上!土黄色的光芒暴涨,化作一道撕裂幽暗的怒龙,裹挟着万钧之势和地脉的沉重呜咽,朝着方才被鬼手七撕裂、此刻仍在痛苦嗡鸣的祭坛根基处,狠狠斩落!
目标——正是那刚刚被玉面人强行镇压下去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洞口!
高台玉座上,那覆盖着惨白面具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炸响:“尔敢——!”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冰冷的玄黑色光柱,瞬间从玉面人指尖迸射而出,后发先至,首刺铁匠后心!那光柱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冻结的“咔咔”声!
然而,晚了!
轰隆隆——!!!
断刀裹挟的地脉悲鸣之力,狠狠斩在祭坛与黑曜石平台的连接处,斩在洞口边缘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符咒锁链上!
如同天崩地裂!
整个镇岳台疯狂震颤!坚硬无比的黑曜石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以断刀落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巨大裂痕!那十二根缠绕着符咒锁链的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大的锁链寸寸崩断!
更可怕的是,那个刚刚被镇压下去的漆黑洞口,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火山口,猛地向上喷发!喷涌而出的不再是粘稠的浆液,而是翻滚沸腾的、如同实质般的暗红色地脉能量!能量之中,无数巨大、惨白、断裂扭曲的骨骼虚影,如同沉睡了万载的洪荒巨兽被惊醒,在翻涌的能量流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天地都为之颤栗的古老威压和滔天怨念!
神魔脊椎残影!
那贯穿大陆地底、作为一切力量与灾祸源头的创世神魔之骨,其投影竟被铁匠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强行从地脉深处震了出来!
翻涌的暗红能量与惨白骨骼虚影交织,形成一片狂暴混乱、如同炼狱入口般的景象。整个宴会彻底崩溃,宾客们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试图逃离这末日般的场景。
莫离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他挣扎着抬起头,右眼石化纹路在狂暴的地脉能量冲击下剧痛欲裂,左眼却死死盯住那喷涌的洞口深处!
就在那翻腾的暗红能量与惨白骨骼纠缠的最核心处,在无数断裂脊椎的虚影缝隙之间——
一道纤细的、被粗大漆黑锁链死死缠绕束缚的白色身影,在沸腾的能量流中沉浮不定!
白发如雪,在暗红与惨白的洪流中刺目惊心!破烂的白衣被能量撕扯,露出下面遍布青紫鞭痕和符咒烙印的肌肤。她的西肢、脖颈、腰肢…所有关节都被刻满符文的粗大锁链穿透、缠绕、锁死!锁链的另一端,深深钉入周围那些巨大脊椎残影的骨缝之中!
是莫雨!
但她的神情,却不再是之前记忆中那绝望的悲苦,也不是怨灵化的疯狂!那张苍白染血的小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她染血的右手食指,正艰难地、无比用力地抬起!指尖凝聚着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惨白光芒——那是她自身被锁灵柱强行抽取、又被她以莫大意志强行截留的残魂之力!
她的指尖,正无视着锁链穿透皮肉的剧痛,无视着周围狂暴能量的撕扯,以一种缓慢却无比坚定的姿态,在身前一块悬浮的、由地脉能量临时凝聚的暗红“石板”上,一笔一划地…雕刻!
每一笔落下,指尖的惨白光芒就黯淡一分,她身体就因剧痛而剧烈颤抖一次,锁链便发出更刺耳的绷紧呻吟!但她眼中的专注和决绝,却燃烧得愈发炽烈!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带着逆转与崩解意味的古老符咒雏形!其线条走向,与锁灵柱上的符纹隐隐针锋相对!
她雕刻的,赫然是逆转锁灵柱核心符咒的…逆转古篆!
“阿雨——!!!”
莫离的嘶吼被淹没在地脉的咆哮和锁链的呻吟之中。他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扑向那炼狱般的洞口深处,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推开!
就在他视线被能量流阻隔的最后一瞬,他清晰地看到,莫雨染血的指尖,落下了那个逆转符咒的最后一笔!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崩解与新生意味的奇异波动,以莫雨指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缠绕在她身上、穿透她躯体的所有漆黑锁链,瞬间绷首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断裂的刺耳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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