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钢琴与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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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钢琴与囚笼

 

书房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季临渊那句“做得不错”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下,却带着冰冷的重量,敲打在苏晚心上。这不是夸奖,而是上位者对棋子走对第一步的施舍。

沈聿推着轮椅,将季临渊移到书桌后。巨大的实木书桌宛如王座,瞬间将他身上那股病弱的虚弱感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的威严。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额角的汗迹未干,但紧抿的薄唇和微蹙的眉头,却透着一股强撑的意志力。

“沈聿,情况。” 季临渊闭着眼,声音低沉。

沈聿将检查仪器收好,表情温和却带着专业性的严肃:“少爷,情况比预想的好。神经系统反应正在快速恢复,但肌肉萎缩严重,心肺功能也因长期卧床有所减弱。需要系统、强力的复健,过程会很辛苦。另外,”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苏晚,声音压低了些,“情绪和压力是最大的干扰项。务必保持心境平和。”

季临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苏晚。那眼神锐利依旧,却似乎因为沈聿的话,带上了一丝更深沉的审视。

“季太太。”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活动范围之一。” 他指了指书房,“以及你的卧室。没有我的允许,主卧你不必再进。”

苏晚的心沉了一下。这是要将她彻底隔离在他的私人领域之外?她垂着眼帘,低声应道:“是。” 声音平静无波。

“钟伯会安排你的起居。” 季临渊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她素净的衣裙,“季家的体面,维持好。”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从明天起,你需要学习。季家的规矩,社交礼仪,集团的基本情况……钟伯会安排人教你。”

学习?把她打造成一个合格的、光鲜亮丽的“季太太”花瓶?苏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顺从:“知道了。”

季临渊似乎对她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还算满意(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的真实想法)。他挥了挥手,示意沈聿推他离开。轮椅经过苏晚身边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三楼东侧尽头,” 他目光首视前方,并未看她,声音平淡无波,“有架旧钢琴。落灰了。”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钢琴?他怎么会知道……她小时候学过钢琴?那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还算美好的回忆。在苏家,那架旧钢琴早就被林婉如以“占地方”为由丢进了储藏室,蒙尘多年。

季临渊依旧没有看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想弹的话,自己找人清理。” 说完,他便示意沈聿推他离开书房,回到了主卧。

厚重的书房门在苏晚眼前缓缓关上,隔绝了季临渊的身影,也隔绝了主卧那个象征着权力核心的空间。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又带着一丝药味的气息。

苏晚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季临渊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冰冷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他知道她会弹钢琴?他调查过她?还是……只是巧合?

那句“想弹的话,自己找人清理”,看似随意,却像一个诱饵。他在试探什么?还是……这仅仅是他给予“私有物”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打发时间的“恩赐”?

苏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季家花园的灯光在雨夜中晕开一片迷离的光影。这富丽堂皇的季家大宅,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囚笼。季临渊是那个掌握钥匙的狱卒,而她,是被迫画地为牢的囚徒。

他给她划定了活动范围(书房、次卧),给她套上了学习的枷锁(季家规矩),却又在她面前,随意地丢下了一架旧钢琴……像在囚笼里,丢给鸟儿一根可以磨喙的枯枝。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复仇,调查真相,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目标。季临渊的苏醒,将一切推向了更复杂、更危险的境地。他心思深沉如海,手段冷酷强硬,那份冰冷的契约如同悬顶之剑。

而此刻,那架蒙尘的旧钢琴,却像黑暗囚笼里透出的一丝微弱的光,勾起了她内心深处久违的、关于温暖和自由的渴望,也带来更深的迷茫和警惕。

她该怎么做?

是彻底封闭自己,做一个只知服从命令的提线木偶?还是……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根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陷阱的“枯枝”?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苏晚的身影映在冰冷的玻璃上,显得格外纤细而孤独。在这座名为“季家”的黄金囚笼里,她与苏醒的猎食者之间的博弈,才刚刚拉开真正诡谲的序幕。钢琴的琴键,或许会成为她新的战场,也可能是她精神寄托的唯一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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