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醒的猎食者

时间仿佛凝固了。苏晚僵立在床边，指尖距离那只苍白的手仅剩毫厘，却再也不敢落下。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将她牢牢钉在原地。仪器的滴答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律动，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不是幻觉。

那只手，在她眼皮底下，极其微弱地，又颤动了一下。幅度比刚才更大，带着一种挣扎着要破土而出的生命力。

苏晚猛地后退一步，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房间令人窒息的宁静。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目光死死锁在季临渊脸上。他依旧闭着眼，面容沉静如昔，仿佛刚才那微小的动静只是她高度紧张下的又一次错觉。

但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原本属于长期沉睡者的、沉闷的死亡气息，似乎被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张力所取代。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开始无声地弥漫开来。

苏晚屏住呼吸，连退几步，首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华丽的婚纱此刻成了沉重的负担，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该怎么办？按铃叫医生？还是……逃跑？

就在她惊疑不定，大脑一片混乱之际——

床上的人，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

一下，两下……频率越来越快，仿佛在与沉重的眼皮做殊死搏斗。

苏晚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阻止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终于，在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那双紧闭了三年的眼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那眼神是涣散的、茫然的，仿佛迷失在无尽的虚空里，没有焦点。然而，几乎是眨眼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如鹰隼的光芒，穿透了那层迷蒙的水汽，精准地、冰冷地，锁定了站在墙边、脸色惨白的苏晚。

那眼神！

苏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最凶猛的猎食者盯上的猎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那不是刚苏醒病人的虚弱眼神，而是充满了警惕、审视、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冷酷。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从她惊惶失措的脸，到那身刺眼的、不合身的婚纱，最后停留在她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那目光冰冷、陌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苏晚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承受着那足以将人冻结的视线。

季临渊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身体的僵硬和无力感到极度不适。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动作依然滞涩，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力。他的视线再次回到苏晚脸上，薄唇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试图发出声音，却只逸出一丝微弱的气流。

但他不需要说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己经清晰地传递出两个字：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