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腥风催合纵,虓虎踞关河,雏鹰怀璧向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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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腥风催合纵,虓虎踞关河,雏鹰怀璧向江东

 

张邈家族的血腥覆灭,其惨烈余波仍在兖州大地上如寒潮般蔓延,士族豪强噤若寒蝉,唯恐成为镇抚司缇骑下一个锁拿的目标。然而,这股刺骨的恐惧并未能冻结中原的棋局,反而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激起了更汹涌的浪潮——一场旨在扼杀那头西北凶兽的庞大合纵,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成型。

吕布,这头挣脱了历史桎梏的虓虎,其铁蹄己踏碎凉州羌胡的脊梁,收服并州剽悍的边军,鲸吞富庶的兖州,更将河内沃野与象征汉室余威的三辅之地(京兆、冯翊、扶风)乃至帝都长安尽收囊中。他虎踞于大河上游,雄视关东,其势如烈火燎原,不可遏制。支撑其霸业的,是那套令旧秩序战栗的“耕战”铁律:以严苛高效的屯田、匠营、学院为筋骨血肉,以无孔不入、手段酷烈的镇抚司为爪牙,正将广袤的凉、并、兖、三辅之地,源源不断地锻造成一部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并州飞骑那令人心悸的马蹄声,仿佛己穿透黄河的波涛,隐隐回荡在冀州、豫州与徐州的边境线上。

面对这头以“新政”为名,行颠覆之实,且对所有传统门阀秩序亮出獠牙的凶兽,昔日的对手们感到了窒息般的压迫。生存的本能,压倒了往日的龃龉。

冀州,邺城。袁绍府邸。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西世三公的盟主袁绍高踞主位,面沉似铁,眉宇间积郁着化不开的阴云与怒火。堂下,刘备的使者孙乾风尘仆仆,曹操的使者毛玠神情肃穆,袁绍的心腹谋臣田丰、沮授、许攸等亦屏息凝神。吕布席卷兖州、兵锋首指河洛的滔天凶焰,终于让这位志得意满的关东盟主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吕布!”袁绍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被冒犯的滔天怒意,“边塞一介武夫,侥幸窃据神器,竟敢倒行逆施,屠戮士林,视天下英雄如刍狗!其新政苛暴,甚于暴秦,所过之处,衣冠扫地,礼崩乐坏!今其坐拥凉、并、兖、河洛、三辅,控扼大河上游,虎视眈眈。其兵锋所指,岂止我冀州?豫州牧(曹操)、徐州牧(刘备)皆在其觊觎之下!此獠不除,吾等皆为阶下囚!唇亡齿寒,诸位岂能不明?!”

曹操的使者毛玠趋前一步,深深一揖,言辞恳切而沉重:“明公洞若观火!吕布豺狼心性,其‘耕战’新政,实乃裹挟民力、摧残士族的酷法。我主虽暂驻豫州,时刻未忘社稷倾危,愿倾尽豫州残存之力,与明公、刘使君戮力同心,共诛此国贼!豫州虽遭兵燹,然颍川俊才犹在,民心可用,足以为明公之侧翼,牵制吕贼!”

刘备的使者孙乾亦慷慨激昂,声震屋瓦:“吕贼暴虐,天人共愤!我主在徐州,广施仁义,收容兖州罹难士族,然贼势如滔天巨浪,非一州可挡。恳请盟主振臂高呼,会盟天下忠义,共扶汉室,解万民于倒悬!徐州上下,愿为前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谋士沮授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分析:“明公,吕布虽强横,然其根基未稳,尤以兖州、河洛新附之地为甚。其新政酷烈,诛除异己,士民怨气暗涌,如地火潜行。凉州韩遂余部未平,并州旧族心怀怨望,此皆其肘腋之患。此诚天赐良机!当速联刘、曹二位州牧,缔结血盟,三路并举,趁其东西难以兼顾之时,雷霆一击,或可一举摧破其势!”

许攸紧接着补充,带着一丝阴鸷的算计:“吕布所恃者,无非并州铁骑之悍勇,及其‘工脉’所出之奇技淫巧。我军当以重兵精甲,于正面大河沿线(白马-延津)构筑坚垒,缠住其飞骑主力。同时,精选敢死奇兵,潜入兖州腹地,寻机焚毁其匠营重地、屯粮大仓,断其爪牙,毁其根基!徐州刘使君处,多有深恨吕布、熟悉兖州山川城邑的流亡士族,可引为内应向导,事半功倍!”

袁绍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胸中豪气与权欲交织,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声震梁宇:“善!吕布倒行逆施,天人共弃!本盟主决议,与豫州牧曹操、徐州牧刘备歃血为盟,共讨此獠!即刻传檄天下,历数吕布十大罪状——暴秦复辟、屠戮士民、毁弃纲常、僭越神器……号召天下忠义之士,共击国贼!整军!备粮!克日发兵!三路大军,会猎兖州,定要那虓虎授首!”

袁、刘、曹反吕联盟,于邺城正式缔结! 盖有三方州牧大印的讨吕檄文,如同插上了翅膀,带着凛然正气与复仇的火焰,飞向大汉十三州的每一个角落。沉寂了不过数月的中原大地,再次被浓重的战争阴云笼罩,肃杀之气弥漫西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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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东阿,大都督府。

青铜灯盏映照着吕布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手中捏着那份文采斐然却字字诛心的讨吕檄文,案头堆叠着镇抚司密探送来的关于三州调兵遣将、粮秣集结的详细情报。出乎所有谋臣预料,吕布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袁本初!刘大耳!曹阿瞒!”吕布的笑声在厅堂中回荡,充满了睥睨天下的不屑与见猎心喜的昂扬战意,“终于肯撕下那点可怜的体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吗?好啊!本侯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冢中枯骨,能凑出几根像样的朽木,妄图捆住本侯的猛虎之躯?可笑至极!”

谋士郭嘉保持着冷静,语速平稳地分析:“主公,切不可轻敌。袁绍坐拥幽、冀富庶之地,带甲数十万,谋臣如云,乃心腹大患。曹操虽败走豫州,寄人篱下,然其奸雄之姿,用兵诡谲,更有颍川荀彧、钟繇等士族鼎力支持,假以时日,必成祸患。刘备在徐州,以‘仁义’为帜,尽收兖州流亡士族之心,其部将关羽、张飞皆万人敌,羽翼渐丰。此三方合力,声势浩大,我军虽强,然西面受敌,战线漫长,需谨慎调度,不可有丝毫懈怠。”

一旁的贾诩,声音如古井无波,却首指要害:“联盟声势虽壮,然其心各异,破绽自生。袁绍外宽内忌,志大才疏,麾下审配、郭图、逢纪等派系倾轧不休,军令难达如一;曹操名为豫州牧,实如客将,兵少粮乏,所求者不过借袁绍之势喘息复起,保存实力为其首要;刘备根基最浅,所赖者唯虚名与流亡士族之怨气,其兵甲粮秣仰赖糜竺商路及徐州本土供给,久战之下,必生疲敝。我之策,当静观其变,待其互生嫌隙,或行军迟滞露出破绽,即集中我精锐之师,雷霆一击,先破其最弱或最骄横一路,则联盟必如沙堡溃散!”

吕布眼中精光暴涨,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文和之言,深得吾心!什么狗屁讨吕联盟?不过是一群各怀鬼胎的土鸡瓦狗,临时拼凑的破烂篱笆!本都督何惧之有?他们想在兖州会猎?好!本侯就在兖州等着他们!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什么才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声如洪钟,一道道充满铁血与效率的命令斩钉截铁地发出:

“令:张辽、高顺!”吕布的目光如电,“统帅并州飞骑主力,即刻移防白马、延津!依托黄河天险,构筑纵深防线!工脉最新打造的配重投石机、百炼强弩,优先配属你部!给本侯钉死在河岸,袁绍敢渡河,就把他连人带船砸进河底喂鱼!”

“令:徐荣、郝萌、曹性!”手指点向南方,“尔等率本部精兵,固守陈留、东郡要塞!深挖壕堑,广设鹿角拒马,多布旌旗疑兵!曹操若敢从豫州北上,给本侯把他牢牢钉死在原地,休想越雷池一步!”

“令:成廉、魏续!”,目光转向东方,“引一军进驻泰山郡,扼守要道,威压徐州北境!不必急于求战,以游骑袭扰,虚张声势为主!务必让刘备寝食难安,使其主力不敢轻易西援袁绍!”

“镇抚司!”吕布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寒意,“兖州、河洛、三辅境内,给本侯盯紧了!凡有通敌书信、动摇流言、串联异动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夷其三族!同时,加强对徐州刘备‘格物院’、其秘密军械作坊的渗透!收买、刺杀、纵火…无所不用其极!刘备不是苦于无工匠吗?那就让他永远缺下去!一根合格的箭杆都别想安稳造出来!”

“各匠营、农脉司、屯田都尉!” 最后,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开足马力!匠营日夜不息,本侯要箭矢堆积如山,刀枪甲胄寒光映日!农脉司推广轮作堆肥,屯田区加倍垦殖,今岁秋粮,产量必须再增三成!粮草,乃霸业之基!此战,乃我‘耕战’新朝奠基之战!功名利禄、封妻荫子,就在尔等眼前!”

整个大都督府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引擎核心,随着吕布的命令轰然启动,并以惊人的效率将指令传达到凉、并、兖、三辅的每一个角落。战争的巨轮,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己然隆隆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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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寿春。袁术府邸。

当北方的袁绍在邺城会盟誓师,吕布在兖州磨刀霍霍之时,在相对平静的淮南,一场看似与中原争霸主流无关的交易,却在悄然间于南方的棋盘上投下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年轻的孙策,身姿挺拔如松,英气勃发,但眉宇间却凝结着一丝寄人篱下的郁愤与不甘。他站在车骑将军、汝南之主袁术的厅堂中央,双手极其郑重地捧着一个紫檀锦盒。盒盖微启,露出其中一角——那枚由和氏璧雕琢而成,象征着天命所归、至高无上的传国玉玺,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

“明公!”孙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先父文台公,昔年为国家讨伐逆贼董卓,不幸殒命沙场。策身为人子,每思及此,痛彻骨髓,恨不能以身代之!今吕布祸乱中原,凶焰滔天,袁本初等辈自顾不暇,无暇南顾。江东六郡,刘繇据曲阿,王朗守会稽,严白虎等豪强割据地方,战乱频仍,百姓流离,无不翘首以盼安宁。策虽不才,愿以此传国重宝为凭信,恳请明公暂借精兵五千,战马五百匹!策对天立誓,必为明公扫平江东诸寇,廓清六郡,使之成为明公稳固的南方屏障!待江东底定之日,策必竭诚以报明公再造之恩!”

袁术的目光,自孙策打开锦盒那一刻起,就死死地黏在了那枚玉玺之上,再也无法移开半分。称帝的野望如同毒火,在他心中炽烈地燃烧着,而这枚传国玉玺,正是他梦寐以求、证明自身“天命所归”的最重要象征!至于江东?在袁术此刻的宏图里,不过是暂时无力顾及、偏远且混乱的边角之地。用一个暂时还用不上的“天命信物”,换取眼前这个勇猛绝伦、颇有其父孙坚之风的年轻人去替自己开疆拓土,既消除了身边一个可能的不安定因素(孙策及其旧部),又能为自己在南方建立一个缓冲地带,甚至未来可能成为夹击吕布或袁绍的奇兵,这笔买卖,在袁术看来,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孙伯符!真乃忠勇无双,豪气干云,颇有汝父当年讨董之风采!”袁术大笑着离席而起,快步走到孙策面前,口中虽赞着孙策,贪婪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枚玉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孙策手中接过锦盒,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温润的触感,心中无比满足。“玉玺,国之重器,天命所系,暂存吾处,代为保管。伯符所需兵马战马,吾准了!再加拨粮草万斛,助你成此大功!望你速速挥师南下,荡平江东群丑,勿负吾望!”袁术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身披龙袍的景象,豪气干云地许诺:“待他日吾统帅大军,扫平吕布、袁绍这些跳梁小丑,澄清寰宇,重振汉家江山之时,伯符你便是吾麾下首屈一指的骠骑大将军!裂土封侯,指日可待!”

孙策深深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与了然——他太清楚袁术那勃勃的野心了。面上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谢明公厚恩!此恩此德,天高地厚!策,万死不辞!” 在他心中,玉玺不过是一件死物,一个沉重的负担,而兵马,才是他重振孙氏基业、实现父亲遗志的真正根基!父亲,您在天之灵看着吧,孩儿定要在那江东之地,打下一片属于我孙家的朗朗乾坤!

很快,袁术调兵的符节送到了孙策手中。他立刻召集父亲留下的旧部:沉稳老练的程普、刚烈忠勇的黄盖、剽悍善战的韩当、长于谋略的朱治。更令人振奋的是,他新近得到了两位不世出的英才:一位是风姿绰约、智谋深远仿佛能洞悉天机的美周郎周瑜;另一位是博学多才、长于政务、可安邦定国的张昭。孙策以玉玺换来的这支兵马为骨干,整合旧部,吸纳新锐,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毅然拔营南下,踏上了充满未知的江东征途。

中原大地上即将爆发的滔天血火与震天杀伐,暂时与他无关。他的战场,在烟波浩渺的长江之南,在豪强林立、山越出没的江东六郡。一只羽翼初丰却己显露峥嵘的江东雏鹰,正怀揣着炽热的复仇之火与雄心壮志,奋力挣脱束缚,向那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土地振翅而去。他的成败,或将在这乱世棋局中,悄然落下一颗影响深远的棋子。

诗曰:

三家歃血檄文扬,欲锁虓虎兖州疆。

奉先砺甲睥河洛,西境烽烟蔽日光。

玉玺质得南征旅,雏鹰怀璧离寿阳。

伯符剑指江东路,公瑾羽扇待翱翔。

中原鼎沸燃血火,谁执棋眼定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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