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永冻平原上疾驰,车窗外是扭曲的极光与愈发猩红的天空。璃拉盯着怀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71:30:22?
71:30:21?
爱德靠在车厢角落,机械左臂的维修面板敞开着,他正用一把细长的镊子从齿轮间隙中夹出几片染血的金属碎片。每取出一片,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你的身体......"璃拉忍不住开口。
"时间反噬。"爱德头也不抬,"强行扭曲空间的代价。"
车厢突然剧烈震动,璃拉踉跄了一下,怀表脱手飞出——
爱德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半空,一把抓住怀表。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却在落地时闷哼一声,左眼的虹膜泛起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别看数字。"他将怀表反扣在桌上,"协会在倒计时里埋了认知污染。"
璃拉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己被指甲掐出血痕。她恍惚记得,刚才似乎看到了表盘玻璃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钟楼里到底关着什么?"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为什么协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苏醒?"
爱德沉默地组装着左臂的零件,金属碰撞声在车厢里格外清晰。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七年前的血月之夜,协会用我的时间作为锁芯,封印了一个‘错误’。"
窗外,极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状。璃拉透过车窗的倒影,看见爱德的脸——他的右眼是人类的眼睛,而左眼却映出一座滴血的钟楼。
"错误?"
"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任何时间线上的‘东西’。"爱德扣上最后一块装甲板,"协会叫它【时蚀之兽】,但我更愿意称它为......"
列车猛地急刹,尖锐的摩擦声中,所有灯光同时熄灭。黑暗里,怀表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滴答。?
滴答。?
滴答。?
璃拉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完全黑暗的车厢里,怀表的缝隙中正渗出粘稠的、血一样的光。
爱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一个被时间遗忘的‘我’。"
(车顶传来沉重的爬行声,某种多节肢的生物正沿着车厢外部移动。所有被它接触过的金属表面,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风化)
车顶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某种黏腻的液体滴落声。璃拉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摸索着腰间的匕首——
滴答。?
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不是水,而是某种带着铁锈味的粘稠物质,她的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别动。"爱德的声音几乎贴着耳畔响起,他不知何时己经移动到璃拉身后,"它在分泌时间加速液。"
车顶的钢板突然凸起五道爪痕,锈蚀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扩散。透过裂缝,璃拉看到一只布满齿轮的眼睛——那不是生物的眼睛,而是一个由锈蚀黄铜构成的机械复眼,每一片晶状体都在逆向旋转。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
71:25:43?
71:10:22?
70:59:59?
——时间在被吞噬。
爱德的左臂突然变形,弹出三根细长的银色探针。他猛地将探针刺入车厢地板,整个列车内部顿时亮起幽蓝的纹路——那是密密麻麻的时计齿轮,原来整辆列车都是精密的时空稳定装置。
"抓紧。"他一把将璃拉按在座位上。
列车外壁突然翻转,露出数百个黑洞洞的炮口。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特制的时停弹暴雨般倾泻而出。车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撕裂声,那只机械复眼被轰碎了一半,但剩下的部分仍在转动——
璃拉突然看清了怪物的全貌。那是一条由生锈锁链构成的巨蛇,每一节脊椎都是不同年代的怀表,蛇头部分则是无数逆向转动的齿轮组成的口器。
"时蚀之兽的......幼体?"她声音发颤。
爱德冷笑:"不,这是协会的‘清道夫’。"他的机械左眼亮起红光,"专门来销毁证据的。"
怪物突然张开巨口,喷出瀑布般的锈蚀液体。整节车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腐朽,连空气都开始变得浑浊。璃拉发现自己的发梢正在变成灰白色——
"闭眼!"
爱德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嵌入的银色怀表。当他按下表冠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陷入绝对的静止。璃拉在凝固的时空中看到无数细线——每根线都连接着不同时间的"可能性",而此刻所有线条都在爱德手中收束。
静止只持续了半秒。
当时间重新流动时,整条锈蚀巨蛇己经变成一尊扭曲的青铜雕像,它的每一块零件都在不同时间流速中自我撕裂。爱德咳出一口带着齿轮碎片的血,而璃拉怀表上的倒计时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49:59:59?
(列车突然冲出一片暴风雪,远方地平线上,血月钟楼的尖顶己经清晰可见。楼顶大钟的指针,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跳动着)
列车在距离钟楼三公里处彻底解体。
金属框架像腐烂的果皮般层层剥落,暴露出的齿轮与管道早己锈蚀成赤红色的粉末。璃拉踉跄着跳下残骸,靴底刚接触雪地就陷下去半尺——这里的积雪下全是细密的齿轮残骸,仿佛整片冻土都是由破碎的时间堆积而成。
爱德的状态更糟。他的机械左臂不断迸出电火花,的神经接口处渗出银白色液体,在雪地上蚀刻出扭曲的符文。
"还有西十九小时......"璃拉低头看向怀表,却发现玻璃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数字在血色与暗蓝之间疯狂闪烁。
爱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看。钟楼在通过表盘反向观测我们。"
他的掌心传来齿轮转动的震颤。璃拉这才发现,爱德右手皮肤下隐约有金属光泽流动——那不是义肢,而是某种更古老的、与血肉共生的机械结构。
通往钟楼的荒原上矗立着十二座青铜雕像。
第一座雕像的面容酷似年轻时的爱德,但眼眶里嵌着两枚逆向旋转的齿轮;第二座是璃拉在训练营见过的协会高层,只是雕像的嘴被锈迹焊死;第三座开始,雕像逐渐变得非人......到第十二座时,己经完全是某种多关节的机械怪物。
"时间守墓人。"爱德的声音沙哑,"每个试图修改历史的蠢货,最终都会成为钟楼的养料。"
璃拉突然停住脚步。
在第七座与第八座雕像之间,雪地上散落着新鲜的血迹——还有几枚仍在转动的微型齿轮,正是协会特工的标准装备。
"清扫部队比我们快了一步。"她蹲下身,指尖刚触碰齿轮,那些精密零件就突然崩解成沙,"这是......"
"时噬现象。"爱德踢开积雪,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金属刻痕——整个荒原地面竟然是一张巨大的表盘,而他们正站在分针的阴影里,"当钟楼饥饿时,它会吞噬附近所有流动的时间。"
怀表突然发出高频蜂鸣,倒计时数字开始剧烈抖动:
48:00:00?
47:59:59?
47:30:00?
——时间在随机跳跃。
钟楼顶端的血月骤然膨胀,月光像粘稠的沥青般倾泻而下。被照到的雪地立刻浮现出无数重叠的脚印,有些属于过去,有些却来自尚未发生的未来。
"跑!"爱德拽着璃拉冲向最近的青铜雕像阴影,"月光里有时间寄生虫!"
璃拉在狂奔中回头,看见月光照耀处站满了半透明的"自己"——穿训练服的、缺了左臂的、瞳孔完全机械化的......无数时间线上的璃拉正同时转头看向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璃拉"的腰间,都挂着同样在倒计时的怀表。
(钟楼大门近在咫尺,但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某种正在呼吸的、胶状的时间流质。怀表上的数字突然全部归零,表壳自行打开,露出里面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
怀表开启的瞬间,璃拉感到自己的胸腔传来一阵尖锐的共鸣——仿佛那颗机械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在撕扯她的灵魂。
00:00:00?
数字凝固了,但表盘内的齿轮仍在转动,越来越快,发出近乎尖叫的金属摩擦声。
爱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伸手扣住表盖,可己经晚了。那颗机械心脏突然迸射出刺目的血光,一道猩红的丝线从其中窜出,如活物般缠绕上璃拉的手腕,深深勒进皮肉。
"……时间锚点。"爱德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协会在你身上打了标记。"
璃拉想要挣脱,可那红线却仿佛生长在她的血管里,越是拉扯,痛感便越是清晰。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皮肤正逐渐变得透明——骨骼之下,隐约可见齿轮的轮廓在成形。
钟楼的大门在这时缓缓开启。
门内并非建筑,而是一片扭曲的时空漩涡。无数记忆碎片在其中沉浮:爱德被锁链贯穿胸膛的瞬间、璃拉在训练营签下契约的笔迹、血月之下嘶吼的机械兽群……
"他们把你做成了钥匙。"爱德盯着璃拉逐渐机械化的右手,"只要踏入钟楼,你的时间就会成为最后的祭品。"
璃拉咬紧牙关,突然反手抓住那根红线,狠狠一扯——
咔嚓。?
机械心脏的跳动停滞了一秒。
整个时空随之震颤,钟楼外墙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一面即将破碎的镜子。那些裂缝中渗出暗蓝色的光,隐约可见无数个"璃拉"正在不同的时间线上做着相同的动作——拉扯红线,反抗既定的命运。
爱德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他的机械左眼飞速解码着那些裂缝中的数据流,"协会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们不该用一个‘时间特工’来封印另一个。"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那个与璃拉怀表完全同款的银色装置。当他的指尖按下表冠时,两颗机械心脏的跳动声突然同步。
咚——?
钟楼的大门轰然崩塌。
在纷飞的青铜碎片中,璃拉看清了内部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具庞大到难以置信的机械残骸——它的核心处,静静悬浮着一个被无数锁链贯穿的青年。
银发,机械义肢,左眼嵌着齿轮。
那是十年前的爱德。
(锁链开始崩裂,血月的光芒突然被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吞噬。从时空裂缝中伸出的,是一只由纯粹时间构成的、足以捏碎星辰的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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