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季秉渊的额角滑下，他的视线模糊不清，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是沈既白的声音？"
他的意识混沌不清，本能地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嗓音。预料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他胡乱抹了把脸，雨水混杂着冷汗，让他的视野稍微清晰了些。
他缓缓回头——
那只水鬼的手指，距离他的后心仅有寸许。
腐烂的指尖泛着青灰色，指甲缝里嵌着淤泥，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他的胸膛。然而，它却诡异地僵在了半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
"你......我......"
季秉渊的喉咙发紧，嘴唇颤抖着，想问裴清的下落，可声音却像是被掐灭在胸腔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
沈既白站在雨幕中，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他没有回答季秉渊的问题，只是微微低头，对着那只水鬼轻声说了句：
"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那具如溺尸般的怪物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之后竟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无声无息地瓦解，最终化作一缕黑雾，消散在雨里。
季秉渊回到教室时，整个人仍处于恍惚状态。
第西节课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老师的讲解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裴清的座位——
空的。
桌面干净得刺眼，仿佛从未有人坐过。
而他的同桌沈既白，却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神色如常地翻着课本，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如果不是季秉渊的裤脚还滴着水的话。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感缓慢而清晰地蔓延开来。每当他的余光瞥见沈既白，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只水鬼的模样，以及......
裴清。
那个和他一起跑向湖边的人。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不信他就这么消失了......"
记忆回溯到不久之前——
"你没事吧？"
沈既白走到水鬼消失的地方，低头检查了一番，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问"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没、没事......"
季秉渊的声音干涩，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沈既白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在这儿别乱动，雾很快就会散，你自己回去。"
"好......好的......"
季秉渊机械地转身，踉跄着朝教学楼走去。可刚走出几步，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不对。
裴清呢？
他猛地回头，视线穿透雨幕，死死盯住沈既白即将消失在迷雾中的背影。
"裴清在哪？！"
沈既白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缓缓转身。乳白色的雾气在他周身缭绕，衬得他的身影虚幻而遥远。
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怜悯，又像是某种季秉渊读不懂的情绪。
"以后下大雨的时候，别走湖边这条路。"沈既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会有水鬼。"
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飘渺而冰冷——
"至于裴清......他应该是回不来了。"
"我会尽力找他的尸身。"
说完，他的身影彻底没入迷雾之中，消失不见。
"叮铃铃——"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将季秉渊猛地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己经盯着裴清的空座位发呆了整整一节课。
而沈既白己经收拾好书包，起身准备离开。
"沈既白！"
季秉渊猛地站起来，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教室里还没走完的同学纷纷侧目，但他己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既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裴清到底怎么了？"季秉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沈既白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教室里剩下的同学。季秉渊明白他的意思，强忍着怒火，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他才猛地抓住沈既白的肩膀——
"我问你，裴清在哪里？！"
沈既白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我说过了，我没找到他的尸首。"
"在水鬼面前，他活下来的概率......很小。"
"我不信！"季秉渊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水鬼？什么尸首？这里是二十一世纪，你当这是在拍恐怖片吗？！"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要掐进沈既白的校服里。
沈既白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拨开他的手，淡淡道："你冷静一下，先跟我去食堂吃饭去。"
去食堂的路上，他们再次经过那片人工湖。
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阴沉的天色，像是一面漆黑的镜子。季秉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脚步微微一顿。
沈既白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在食堂角落坐下后，沈既白才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水鬼的事？"
季秉渊刚塞进嘴里的铁板饭差点呛住，他猛地咳嗽了几声，灌了一大口水才缓过来。
"对。"他死死盯着沈既白，声音有些颤抖，"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接受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沈既白放下筷子，眼神微微闪烁："那你能接受真相吗？"
季秉渊攥紧了拳头，咬牙道："我能。"
沈既白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了一个看起来看起来毫不搭边的问题，"你刚才......看得见水鬼？"
季秉渊一愣："看得见啊，怎么了？不就是一具像尸体的东西？"
沈既白的眼神骤然变了，但随即了然。
“怎么？”季秉渊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难道我不应该看到他？他都快在我身上捅出个贯穿伤了。”
他缓缓掏出手机，快速滑动屏幕，嘴里低声念着什么："电击社......难道？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季秉渊一头雾水，"什么？"
沈既白突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恭喜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电击社社长了。"
季秉渊的大脑彻底宕机，
"什么社长？什么电击社？！"
沈既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汤，忽略了对面突然呆滞的季秉渊，淡淡的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你课本里学到的样子。"
"有太多东西，普通人看不见，也接触不到。"
"比如水鬼。"
季秉渊的呼吸微微急促，但这次他没有打断。
沈既白继续道："普通人看不见它们，但它们却能伤害普通人。而像我和一部分人......则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我们在一中组建了一个社团，专门处理这类事件。"
季秉渊的喉咙发干："所以......裴清他......"
沈既白的眼神暗了暗："我很抱歉。"
季秉渊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那我为什么能看见水鬼？"
沈既白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某种季秉渊读不懂的深意——
"因为......"
"你也是我们的一员。"
“别担心，至少你现在己经加入一个社团了，不是吗？”沈既白拍了拍季秉渊的肩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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