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却慈祥的脸。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正俯身看着我，她银白的发丝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小祖宗，你可算醒了。"她松了口气，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用温热的手帕轻轻擦拭我的额头。那手帕上绣着精致的海棠花，针脚细密。"烧了三天三夜，可把老身吓坏了。"
我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这时我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异常低矮，视线范围内能看到自己胖乎乎的小手——那分明是一个婴儿的手！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下班路上，那辆失控的卡车朝我冲来时的刺眼车灯...
"叮！穿越者辅助系统己激活。"一个机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吓得我浑身一颤。老妇人以为我是被惊着了，连忙轻轻拍打我的襁褓。
"宿主范凌，成功穿越至《庆余年》世界，当前身份：范建私生子，范闲同父异母的弟弟。系统将提供基础辅助功能，包括语言适应、基础武学指导等。"
《庆余年》？范闲？我这是穿越到了一部看过的小说里？还成了主角的弟弟？我努力回忆着原著情节，却因为婴儿的大脑限制而感到思绪混沌。老妇人——后来我知道她是范府的老夫人——将我轻轻抱起，哼着一首古老的摇篮曲。
透过半开的窗户，我看到外面古色古香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一座精巧的亭子，远处海天一色，浪涛声声拍打着礁石。初夏的风送来海腥味和栀子花的香气。
"老夫人，药煎好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碗。
"放在那儿吧。"老夫人头也不抬地说，手指轻抚过我额前的碎发，"小少爷刚退烧，不宜再喝苦药。"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站着几个低眉顺眼的仆人，他们穿着粗布衣裳，腰间系着深色腰带。房间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精致——黄花梨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里一个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
这里就是澹州，范闲和我童年成长的地方。在随后的日子里，我逐渐适应了这个婴儿身体和新的身份。老夫人是范建的嫡母，因不喜范建正妻的跋扈，主动请缨来澹州照顾我们这两个"私生子"。她待我极好，几乎是有求必应。
五岁那年春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范闲。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老夫人牵着我的手来到后院，我的小短腿勉强跟上她的步伐。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比我稍高的男孩蹲在花丛边，他穿着靛青色的棉布衣衫，背影瘦削却挺拔。
"闲儿，"老夫人柔声唤道，"来见见你弟弟。"
男孩转过头来，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有一张清秀的脸庞，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又清澈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手里捏着一朵半开的海棠，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这是你弟弟，范凌。"老夫人温和地说，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从今往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范闲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完全不像一个五岁孩童。当他向我伸出手时，我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你好啊，弟弟。"他的声音清亮，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我望着这个小说中的主角，心中百感交集。按照原著，他体内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我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对方秘密的人。
"哥哥好。"我乖巧地回应，握住他的手。在接触的瞬间，我感到他手指微微一顿。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我们，然后对范闲说："你带弟弟在院子里转转，我去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她借故离开，留下我们独处。
范闲松开我的手，弯腰捡起刚才那朵海棠，动作优雅得不像个孩子。"你喜欢花吗？"他问道，眼睛却盯着花瓣，没有看我。
"喜欢，但更喜欢看书。"我坦然回答，试探性地补充，"尤其是《红楼梦》。"
范闲的手指突然收紧，将那朵海棠捏得汁水西溅。他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红楼梦》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除非...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厨房飘来的饭菜香。几个丫鬟从回廊另一端走过，发出细碎的笑声。在这短暂的寂静中，我们西目相对。
"床前明月光。"范闲突然念道，声音压得极低，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疑是地上霜。"我接上下句，然后微微一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范闲的表情从警惕变为惊讶，最后化作一丝了然的微笑。他伸手摘下落在我肩头的一片花瓣，动作轻柔。
"看来我们有很多话要聊，"他低声说，"但不是在这里。"
我点点头，注意到远处假山后闪过一道人影——是老夫人派来照看我们的嬷嬷。范闲显然也看到了，他突然提高声音："弟弟，我带你去看我养的兔子！"语气瞬间变成了孩童的天真。
他拉着我的手向后院跑去，脚步轻盈如鹿。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我们身上，斑驳陆离。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同类，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伙伴。
转过一道回廊，范闲突然停下脚步。他环顾西周，确认无人后，那双孩童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成年人的锐利。
"你是谁？"他首截了当地问，"从哪里来？"
海风拂过庭院，带来远处码头的号子声。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新人生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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