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挂断电话后，病房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我自己的呼吸。
我躺回病床，闭上仍在隐隐作痛的眼睛。“普通人的生命…真是脆弱…” 昨晚那个未曾谋面的安保身影在脑中闪过，一丝沉甸甸的愧疚压在心头。
或许因为我的一次失控尝试，一个家庭的天就塌了… 带着这种纷乱的思绪，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己是第二天清晨。
雨，还在下，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双眼的刺痛感依然残留。
找来护士要了两个最普通的黑色眼罩戴上，遮住了可能还有些异样的眼睛，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我走出了这间贴满金箔的特殊病房。
外面，暴雨依旧倾盆，雨幕厚重得几乎看不清十米开外。
幸好天气不算冷，只是湿气裹着寒意，街上行人稀少，车辆也慢吞吞地挪动，我顶着雨，随便钻进路边一家冒着热气的早餐铺子。
“我跟你们说，老子昨晚撞鬼了！” 刚坐下，旁边一桌就传来一个带着酒气、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的声音，他唾沫横飞地对同桌两人讲着。
“什么玩意，撞鬼？”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嗤笑一声，用筷子敲了敲碗边，“现在这世道，你要真撞鬼了你还能活着来咱们这吹牛？早凉透了！”
“就是就是，” 另一个戴着旧草帽的男人附和着，乐呵呵地，“我就爱听孙老二编故事，我看他啊，不是撞鬼，是喝多了撞电线杆子上了，哈哈哈！”
“放屁！信不信由你们！” 孙老二梗着脖子，脸涨得更红了，“就在咱们住的那个城中村附近！离那个高中学校没多远的地方知道不？老子昨晚是喝了点，但绝对没眼花…他娘的，那学校的人早死光了，我看到了穿校服的人…” 他压低声音，试图增加可信度。
我默默听着，低头嚼着半截油条。
那所高中…豆浆的热气熏在脸上，算了，我也秉持一回人道主义吧，摸出手机，沾了点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给“周扒皮”发了条短信：「学校可能出事了」。
发完就把手机揣回兜里，这事轮不到我管，我这个月的任务额度己经完成了，谁爱去谁去。
周扒皮没秒回，估计还在补觉，吃完早餐，我顶着雨又去了附近的商场。
身上的校服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格不入，我给自己挑了几件最普通的T恤、裤子和鞋子，想了想，又按胖子那大体格，给他也拿了两套。
逛完一圈出来，己近中午，外面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大了，雨水砸在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整个世界仿佛都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水幕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拎着购物袋，在商场出口的避雨长椅上坐下，刚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打车软件。
“坤你太美~” 熟悉的搞怪铃声突兀地响起。
短信提示亮起。
发件人：玉树临风周某人
内容：你帮我去调查一下看看，你现在也是驾驭一只A级厉鬼跟一只B级厉鬼的人了，该去锻炼锻炼了…有消息记得通知我，我现在还在总部“借”东西回不来。
我翻了个白眼，手指飞快地敲字回复：
「？？我不去，我这个月还有假期呢！给钱也不去…下个月再说…」
发完，立刻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塞进裤兜深处，世界清净了，周扒皮，休想打扰我的假期。
轰隆——！！！
就在手机静音的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的苍穹深处炸响！声音之大，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雷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整条街道，让所有人心头莫名一悸。
“小美！小美你等等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阳光帅气的学长模样的男生，正焦急地追着前面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声音不大，但在雷声过后的短暂寂静中格外清晰，“昨天跟我逛街那个真是我表妹！亲表妹！”
黄头发女孩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双眼微微泛红，紧咬着嘴唇看着他：“表妹？…真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最后一点期待。
旁边几个路人也好奇地停下了脚步，成了吃瓜群众。
“真的！骗你我一会就被雷劈！” 阳光学长信誓旦旦，甚至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阴沉的天际，做出发誓的动作，表情无比诚恳。
黄头发女孩看着他，眼中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一滴，顺着脸颊滚下。
她似乎被他的誓言打动，声音带着哽咽：“我…我信你…”
“哎哟我的大妹子！”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叔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你糊涂啊！你居然信他这鬼话，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呢……”
大叔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女孩说完我信你的瞬间——
站在女孩面前的阳光学长，身体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像，他的躯干、西肢、头部，瞬间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光斑，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挣扎。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从出现异样到彻底消失，绝不超过两秒！
原地，空空如也。仿佛那个阳光学长从未存在过。
周围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茫然地互相看了看，又看看原地空荡的位置和那个脸上挂着泪珠、同样一脸茫然的黄头发女孩。
刚才发生了什么？人们记忆里完全忘记了那个阳光学长的存在，脸上只剩下困惑和不解，完全忘记了就在两秒钟前，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人化为光点消散的惊悚一幕。
连那个黄头发女孩也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空洞，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流泪。
只有那滴落在冰冷地面上的泪珠，在浑浊的雨水中晕开，是唯一存在的证明。
而那个刚刚喊出“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的吃瓜大叔，在他的脖颈喉结部位，一道极其细微的黑色横纹，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他还在瞪大了眼珠看着这一切，似乎他没有失去这两秒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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