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混乱的痕迹正被穿着特殊制服、动作干练的安保人员迅速清理着。
破碎的仪器被搬走，凝固的“爬行者”尸体被装入裹尸袋，墙壁上那个暗红色的三角锥在周凛的控制下慢慢收回，然后被安保人员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黄金容器罩住厉鬼、封存、抬走，一切都显得专业而高效。
“报告队长，收容完毕，请指示！”一个领头的安保人员走到病房门口，对着里面立正敬礼。
周凛站在门口，看着基本恢复秩序的走廊，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心念一动，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材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他转身，又回到了我的病房，一屁股坐回刚才那把椅子上。
随着危机解除，他大黑脸上那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真正松懈下来，透出一种明显的疲惫感，他没说话，只是伸手从战术背心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看也没看，随手就丢到了我的病床上。
“签了吧，”周凛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正好回去休息休息…”
文件落在被子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我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又抬头看向周凛疲惫的脸，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战斗画面还在脑海中翻腾。
“你…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解决了？”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不用按厉鬼的杀人规律去破解吗？首接…砸就行了？”
我回想起周凛那简单粗暴的投掷棺材，还有瞬间形成的镇压三角锥，效率高得吓人，这和我想象中的、需要小心翼翼试探规则再破解的灵异对抗完全不同。
话音未落——
“砰！”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正是胖子！
“仁哥啊…救命啊…”
胖子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都在哆嗦，“我刚去卫生间撒尿，外面就传来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吓得我腿都软了…幸好我去卫生间反锁门了啊，躲在隔间里大气都不敢出！那动静…太吓人了…”
胖子拍着胸口，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显然吓得不轻。
他冲进来才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周凛，以及病床上似乎没事的我。胖子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凛那张标志性的大黑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周…周队长？解决了？这么快…”
我看到胖子安然无恙，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冲胖子点点头：“嗯，没事了，现在。”
随即我立刻转向周凛，带着被打断的不爽和强烈的好奇：“别打岔，胖子，周队长，你还没说呢，不用按规律…”
我再次看向周凛，却发现对方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样，刚才那场战斗和后续的紧绷，似乎耗去了他不少精力。
“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周凛的声音不高，却有种穿透力，“我能解决这么快，是因为经验，也因为我驾驭的厉鬼的特殊性…”
他顿了顿，伸手开始解开战术背心的卡扣，动作有些缓慢，透着一股疲惫，背心脱下放在一边，他又撩起了里面那件深色T恤的下摆。
我和胖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景象，让病房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周凛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一大片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褐色，仿佛高度腐烂的肉块，边缘还渗着粘稠的、发黑的液体。
这腐肉区域还在极其缓慢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地扩大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冰冷而陈旧的腐败气息。
更诡异的是，在这片腐肉之中，以及周围相对完好的皮肤上，能看到一粒粒暗红色的、如同砂砾般细小的泥土颗粒。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极其缓慢地在皮肉之间“钻动”着，留下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轨迹，仿佛无数微小的蛆虫在蠕动。每一次蠕动，似乎都带来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周凛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就是代价。”周凛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放下衣摆，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腐肉，是使用那口棺材的代价，每一次动用它，它都在啃噬我的生机，把我变成一具会喘气的尸体。”他指了指胸口刚才被衣服盖住的位置。
“那些红色的泥土砂砾，是‘坟土’的代价，它能暂时覆盖、镇压厉鬼，但就像你看到的，它也会在我身体里生根、蠕动，像跗骨之蛆，带来持续的痛苦和侵蚀。”
他重新拿起战术背心穿上，动作恢复了之前的利落，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棺材的首接攻击，能对有形体的厉鬼造成短暂的‘僵首’效果，就像刚才那样。”周凛解释道，语气像是在讲解一件工具的使用方法，“而坟土，配合棺材的镇压，就能形成你看到的那个三角锥，暂时封住它。”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所以，明白了吗？不是不用规律，而是我的‘工具’和‘代价’，允许我可以用更首接、更暴力的方式去处理某些类型的麻烦。但这代价，并不轻松。”
我看着周凛重新穿好衣服，联想到他胸口那腐烂的皮肉和蠕动的红土，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驭鬼者的最终宿命——被厉鬼一点点吞噬，在痛苦中走向腐朽——无比清晰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带着冰冷的绝望和凄凉。
我沉默地拿起那份丢在床上的文件，甚至没有仔细去看上面的条款——我明白，这根本不是一份签或不签的合同，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延缓死亡的稻草。
我找到签字的地方，拿起旁边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笔，手指有些僵硬，但还是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魏仁。
签完，我将文件递还给周凛，喉咙有些发紧，最终只是轻声地、带着复杂情绪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就不用啦，”周凛摆摆手，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不耐烦的轻松，“好好活着，多接几个任务，省的我天天跑来跑去的累得要死，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病房门口走去。
手刚搭上门把手，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回头瞥了我一眼，大黑脸上带着点嫌弃和探究：“对了，你小子…是不是什么招鬼体质？以后少跟我见面啊，有事打电话…”
他拉开门，半个身子己经探了出去，最后丢下一句：“住的地方给你安排好了，就在…” 后面的话被关上的房门彻底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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