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拳头砸穿最后一个纸人时,家电区的火焰突然像被掐灭的烛火般消失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灼烧的焦味,地上散落着纸灰和融化的塑料,但那些汹涌的黑影、尖锐的嘶吼,连同那无瞳女孩的诡异笑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赵雷半跪在地上,捂着左臂剧烈喘息,他的袖子被撕开,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正一点点侵蚀着脖颈。
“快……拿抑制剂。”赵雷从作战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针管,扔给林砚。针管里是墨绿色的液体,晃一晃能看到细小的气泡,像某种粘稠的毒液。
林砚接住针管,犹豫了一下。他不信任李教授,自然也不信任这来历不明的“抑制剂”。
“别愣着!”苏晓晓抢过针管,熟练地扎进赵雷的胳膊,将液体全部推了进去,“这玩意儿虽然伤肝,但能暂时压下诡异能量的反噬。守夜人都靠它吊着命,不然早就成玻璃罐里的标本了。”
墨绿色液体注入后,赵雷皮肤上的黑色纹路果然退了些,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谢了。”他看向林砚,眼神复杂,“刚才的话……你别全信,可能是我太冲动了。”
“是不是冲动,去问李教授就知道了。”林砚的声音很沉。刚才那无瞳女孩喊出“替罪羊”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有股不属于这里的意志在锁定自己——冰冷、贪婪,像盯着猎物的蛇。那绝不是红鞋煞的怨气,更像是……人的恶意。
苏晓晓踢了踢地上的纸灰,突然“咦”了一声,弯腰捡起一块没烧透的纸片。纸片边缘是暗红色的,上面用朱砂画着半个符咒,不是驱邪的,反而带着招引阴气的纹路。“这是‘聚阴符’,李教授的手笔。”她把纸片递给林砚,“这老头果然没安好心,想用你的‘纯阳体’当诱饵,把红鞋煞和百货大楼的百鬼怨气全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他就不怕我们死在这里?”林砚捏紧了纸片,指节泛白。
“在这些搞研究的眼里,人命分三六九等。”苏晓晓嗤笑一声,“你是‘九天荡魔’的传人,是打破僵局的关键,死不了;赵雷是老资格,意志力够强,死不了;至于我……大概在他计划里,是可以牺牲的‘民俗资料包’吧。”
赵雷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站起身:“去祠堂。”
“什么?”林砚和苏晓晓同时抬头。
“城西老祠堂。”赵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红鞋煞的本体在那里,李教授想引蛇出洞,我们就去端他的老巢。而且……”他顿了顿,看向林砚,“你奶奶的笔记里,是不是记着‘镇魂铜牌’的事?”
林砚一愣,翻出奶奶的笔记。果然,在记录红鞋煞的那页末尾,有一行小字:“祠堂横梁藏铜牌,镇煞需借纯阳血。”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下的,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祠堂结构图,横梁位置被圈了个红圈。
“我奶奶……果然找到过镇魂铜牌。”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奶奶的死,绝对和这铜牌有关。
“那就更得去了。”赵雷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教授想利用你,我们就反过来利用他的计划。找到铜牌,彻底解决红鞋煞,再把他的小动作捅到总部——守夜人里,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这种‘牺牲式打法’。”
苏晓晓眼睛一亮:“你是说……守夜人内部有分歧?”
“十年了,谁受得了天天和诡异能量打交道,看着队友一个个变成怪物?”赵雷的语气里带着疲惫,“总部早就有人质疑炼体计划了,只是李教授掌握着核心技术,又有高层撑腰,才一首压着反对声。这次要是能抓到他滥用诡异能量的证据……”
他没说下去,但林砚和苏晓晓都懂了。这不仅仅是为了查清红鞋煞的真相,更是守夜人内部两条路线的较量——是靠意志硬抗、用生命填坑,还是寻找更稳妥的解法?
三人没再犹豫,顺着消防通道离开了百货大楼。警戒线外的警察还在维持秩序,看到他们毫发无损地出来,明显松了口气。赵雷报了个平安代码,没多解释,带着林砚和苏晓晓上了越野车。
“先去我那拿点东西。”苏晓晓报了个地址,是城东的老旧居民楼,“祠堂里的规矩比百货大楼复杂十倍,光靠你那体质不够,得带点家伙。”
苏晓晓的住处藏在居民楼顶层的阁楼里,上去要爬一段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推开阁楼门的瞬间,林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符纸,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桃木剑、八卦镜、装着黑狗血的葫芦,甚至还有个缺了胳膊的泥塑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正冒着袅袅青烟。
“别碰那个香!”苏晓晓一把拉住想凑近的林砚,“那是‘阴香’,给孤魂野鬼上的,活人闻多了会招东西。”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铁皮箱子,打开来,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朱砂、毛笔,还有几本线装古籍,封面上写着《道门驱邪术》《民俗禁忌大全》。
“这些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苏晓晓一边往背包里塞东西,一边解释,“他以前是‘走阴人’,专门帮人处理这些脏事,十年前死在‘鬼市’里了。”她拿起一把巴掌大的青铜小剑,剑身上刻着“斩秽”二字,递给林砚,“这个你拿着,桃木剑对你没用,但这把‘斩秽剑’是正经道观里请的,能增幅你身上的阳气,劈纸人跟切菜似的。”
林砚接过小剑,入手微凉,却不阴寒,反而有种温润的质感,和他胸口的吊坠隐隐呼应。
“我带点‘破界符’和‘替身纸人’。”苏晓晓又往包里塞了几张黄符,“祠堂里有‘阴阳缝’,不小心踩进去会被拉到阴界边缘,破界符能把人拉回来。替身纸人嘛……以防万一。”
赵雷靠在门边抽烟,看着苏晓晓忙前忙后,没说话,但眼神柔和了些。林砚注意到,他的手指一首在刀柄上的“守”字,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好了,走吧。”苏晓晓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记住,到了祠堂,一切听我指挥。那里的诡异不按常理出牌,有的规则甚至是反着来的——比如‘越怕什么,越会遇到什么’。”
越野车再次启动,这次的目的地是城西老祠堂。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柏油路变成了坑洼的土路,两旁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树枝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
“还有半小时到。”赵雷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跟你们透个底。祠堂里不止有红鞋煞,还有守夜人的秘密据点——李教授十年前就在那里埋了‘监测装置’,说是监测,其实是在收集诡异能量,用来完善他的炼体计划。”
林砚猛地抬头:“你们早就知道祠堂有问题?”
“知道,但没办法。”赵雷的声音有些沙哑,“祠堂的地基压着一条‘阴脉’,是全城阴气最盛的地方。强行处理会引发更大的裂隙,只能派人定期去‘安抚’——说白了,就是扔点活物进去,喂饱那些诡异,让它们别出来闹事。”
林砚和苏晓晓同时变了脸色。
“你们……用活人?”苏晓晓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不是活人,是‘失控者’。”赵雷的脸色很难看,“就是那些意志崩溃、快要完全异化的守夜人。与其让他们在街上乱杀无辜,不如……”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砚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就是守夜人光鲜外表下的真相?用同伴的尸体当诱饵,换取暂时的安宁?
“所以我才说,李教授的方法走不远。”苏晓晓冷笑,“靠喂血维持的和平,迟早会被反噬。”
赵雷没反驳,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一个小时后,越野车停在了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破败的祠堂,青砖灰瓦,飞檐翘角,只是墙体斑驳,门窗腐朽,牌匾上的“张家祠”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祠堂周围弥漫着浓重的雾气,白得像牛奶,连正午的阳光都穿不透。
“这雾有问题。”苏晓晓拿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根本停不下来,“是‘迷魂阵’,靠阴气凝结的,进去后会产生幻觉。林砚,等下你走中间,用你的阳气破阵。”
林砚点点头,握紧了胸前的吊坠。刚踏入雾气,他就感觉到一股阻力,像穿过粘稠的液体。但胸口的吊坠一热,周围的雾气立刻像遇到热油的冷水般退开,形成一条两米宽的通道。
“果然管用!”苏晓晓眼睛一亮,紧随其后,“跟紧点,别走出通道范围,雾里藏着‘雾鬼’,专门抓落单的人。”
赵雷殿后,他拔出短刀,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雾气里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时远时近,还夹杂着锁链拖地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祠堂的大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骨头摩擦。门轴上缠着几缕红线,红线上挂着十几个纸人,和昨晚巷子里的一样,只是体型更小,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脸上的朱砂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些是‘替身纸人’,祠堂主人以前用来祭祖的,现在成了诡异的眼线。”苏晓晓压低声音,“别看它们的眼睛,更别数数量——数到第十三只,会有纸人爬到你背上。”
林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却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纸人的红鞋,比昨晚见到的更精致,鞋面上绣着缠枝莲纹样,鞋底沾着暗红色的泥,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红鞋煞的本体,应该就在祠堂深处。”赵雷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的“夜游神”能量对阴气特别敏感,此刻正发出强烈的预警,“我能感觉到,里面有股很强的怨气,比百货大楼里的加起来还重。”
祠堂的前院杂草丛生,中间有个圆形的香炉,里面插满了香灰,堆得像座小山。香炉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张氏列祖列宗之位”,碑前的石桌上摆着三盘祭品——苹果己经腐烂发黑,糕点长出了绿霉,最中间的盘子里,放着一双崭新的红绣鞋。
“别碰那鞋!”苏晓晓拉住想上前的林砚,“那是‘诱饵’,谁碰谁就是下一个‘替罪羊’。红鞋煞的规则里写了,它需要‘穿红鞋的祭品’才能彻底脱离铜镜束缚。”
林砚缩回手,心脏却莫名地跳了一下。他总觉得那双红鞋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想了半天,突然记起奶奶的遗物里,有个锁着的木箱子,小时候他偷偷打开过一次,里面就放着一双类似的红绣鞋,只是当时没在意,后来箱子就不见了。
“这边走。”赵雷指了指祠堂东侧的回廊,“根据资料,铜镜应该挂在正厅的横梁上。”
回廊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都是穿着清朝服饰的男人女人,表情严肃,眼神却像是在跟着人转动。苏晓晓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画中影,别追我,我是过路的,不是来祭祖的……”
“这是‘画像鬼’的规则。”她解释道,“它们会把陌生人当成‘闯入者’,从画里爬出来抓人,念叨这句能让它们暂时无视你。”
林砚注意到,所有画像里的人,脚边都没有影子。
穿过回廊,来到正厅。正厅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供桌后是个神龛,里面空荡荡的,显然原本放着的牌位被人拿走了。神龛上方的横梁很高,黑沉沉的,看不清上面有没有东西。
“铜镜应该就在横梁上。”赵雷打开战术手电,光柱扫过横梁,照亮了上面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却没看到铜镜的影子。
“不对劲。”苏晓晓皱起眉,“我爷爷的笔记里写着,张家祠的铜镜是镇祠之宝,一首挂在神龛正上方,怎么会不见了?”
林砚也觉得奇怪。空气中的阴气明明很浓,却找不到源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隐藏。他握紧胸前的吊坠,试着调动那股温暖的热流,想感应诡异的位置。
吊坠发烫的瞬间,横梁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林砚抬头,手电光刚好照到一个黑影从横梁上跳了下来。那黑影穿着一身清朝的官服,面色青紫,舌头伸得很长,手里抱着一面布满铜锈的铜镜,铜镜里隐隐能看到一个穿红鞋的女人影子。
“是‘吊死鬼’!”苏晓晓脸色大变,“是当年看守祠堂的老管家,被红鞋煞害死的,现在成了它的‘护法’!规则:看到它的舌头,会被缠上脖子,窒息而死!”
吊死鬼的舌头确实很长,几乎垂到胸口,随着它的动作左右摇摆。它落地后没立刻攻击,只是抱着铜镜,用那双翻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笑。
“它在怕你。”赵雷低声道,“你看它的脚,在往后退。”
林砚看去,果然,吊死鬼的脚尖在微微后缩,抱着铜镜的手也在发抖,铜镜里的红鞋女人影子更是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看来祖师爷的面子,连阴差都给。”苏晓晓松了口气,刚想上前,却被赵雷拉住。
“小心有诈。”赵雷的眼神很警惕,“它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祠堂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
紧接着,西周传来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爬。林砚用手电一扫,头皮瞬间炸开——前院、回廊、神龛后面,到处都是纸人!它们从墙壁的裂缝里钻出来,从画像里爬出来,从供桌底下涌出来,红鞋踩在地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哒哒”声,把正厅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个吊死鬼,突然咧开嘴笑了,它把铜镜举过头顶,铜镜里的红鞋女人影子猛地清晰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所有纸人同时停下动作,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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