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周刚帮父亲整理文件，见过那家酒吧的股权书，扉页烫金 LOGO 下面，正压着市三院的招标合同。
林薇突然回头，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瞳孔里映着北冥晨胸前的校徽，像两枚烧红的图钉：“你知道吗？我爸欠的高利贷，利滚利够买你身上这条裙子了。”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看见林薇后颈那颗朱砂痣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三天前在公告栏，这个女孩曾红着脸递来辩论赛报名表，袖口还沾着食堂打饭时蹭的油渍。
此刻那只手正抓着围栏钢筋，指节泛白如骨：“那个姓王的说能给我妈安排保洁岗，转头就把我灌醉 ——”
雷声在云层里炸开，林薇的声音突然尖利，“你们这种人连踩死蚂蚁都要算成本，我这条命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北冥晨去拉她的瞬间，摸到了林薇校服口袋里半张揉皱的当票。
玉镯的当价刚好够付半个月高利贷，而票据背面用铅笔描着的 “王磊” 二字，正和父亲文件里那个副院长的名字吻合。
玉镯没了，人也失了身。玉镯是北冥晨送她的生日礼物。
风突然转向，把林薇的头发吹到北冥晨脸上，带着廉价洗发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 和此刻周敏病床上散发出的气息惊人相似。
“我妈还在医院洗厕所！” 林薇的鞋跟己经悬空，北冥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你下来，我帮你找律师！我认识处理医疗纠纷的 ——”
话没说完，教导主任突然在身后大喊：“保安！快上来！” 林薇受惊似的一颤，北冥晨只抓住了她一片衣角，化纤布料在指间撕裂的声音，像极了后来听见的警笛声。
她趴在围栏上往下看，林薇的身体在雨洼里砸出深色涟漪，白球鞋滚到花坛边，鞋带还保持着蝴蝶结的形状。
教导主任拽着她的胳膊往楼梯间拖，西装袖口的银链刮过她手腕：“北冥先生刚捐了栋实验楼，这事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走廊监控屏幕上，保安正用雨衣盖住那个逐渐僵硬的身影，而校长办公室的碎纸机里，很快将塞满单票、酒吧收据，以及林薇母亲签的 “意外落水” 协议书。
【重叠的倒影】
【医院】
“北冥小姐？” 周敏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少女挣扎着想坐起来，纱布滑落露出眉骨处的疤痕，形状竟和林薇坠楼时磕在围栏上的伤口分毫不差。
北冥晨下意识后退半步，撞翻了床头柜的水杯，玻璃碎裂声里，她突然想起顾北昨天说的话：“辩论社仓库的监控，拍到周敏去过三次。”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在玻璃上划出蜿蜒水痕，像极了天台围栏的苔藓。
周敏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七年前公告栏前那个羞涩递报名表的女孩如出一辙。北冥晨弯腰去捡玻璃碎片，指尖触到一片锋利的棱角，突然想起林薇当票上那个 “鎏金时代” 的 LOGO—— 和周敏病历夹上贴着的实习医院胸牌，印着同一家投资公司的暗纹。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周敏的呼吸开始紊乱。
北冥晨看着她后颈若隐若现的红痣，突然想起教导主任当年说的话：“那种底层爬上来的人，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做得出来。”
雨声突然变大，冲刷着病房的窗户。北冥晨把碎玻璃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周敏，你眉骨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男孩的眼神瞬间闪烁，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在天台上突然转身的林薇。
消毒水气味里，铁锈味越来越浓，北冥晨看着病床上那张与记忆高度重合的脸。
终于明白教导主任当年没说出口的话 —— 有些深渊，一旦凝视，就会看见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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