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一天下午，叶建国被推进了术前检查室做最后的准备。叶疏影和墨凛在病房里等待。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叶疏影坐立不安，不停地看向门口，担心着父亲的检查结果，更担心着周文轩可能的动作。
墨凛则显得异常平静，他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支普通的圆珠笔，笔杆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动，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这似乎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病房门被推开，周文轩拿着几份报告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疲惫，嘴唇抿得紧紧的，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感。他径首走向叶疏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疏影，叶叔叔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还算稳定。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第一台。这是术前知情同意书，需要你签字。”他将一份文件递到叶疏影面前。
叶疏影接过文件，手指有些发凉。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可能发生的风险，心乱如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阅读着。当看到“麻醉风险”、“支架内血栓形成”、“血管破裂”等字眼时，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周医生，”叶疏影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这个麻醉……风险大吗？支架……选哪种比较好？我爸年纪大了，血管情况……”
她试图用一些专业问题来分散自己的恐惧，也……想试探一下周文轩的状态。
周文轩深吸一口气，努力扮演着专业医生的角色：“麻醉风险是常规存在的，我们会选择最合适的方案。支架的选择要看术中造影结果……”他语速有些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床头柜上的水杯——那是叶建国术前需要喝下补充电解质的水。
“周医生，”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入。
墨凛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走了过来。他站得很近，几乎与周文轩肩并肩，目光落在叶疏影手中的同意书上，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我对这个支架植入术，有点疑问。”墨凛指着文件上的一个专业术语，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个‘药物洗脱支架’和‘金属裸支架’，在叶叔这种合并有轻微糖尿病的老年患者身上，远期再狭窄率和血栓发生率的具体数据差异是多少？根据最新的《欧洲心脏病学会指南》，对于这类患者，更倾向推荐哪种？”
周文轩：“……？”
叶疏影：“？？？”
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周文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墨凛！这……这是一个“普通退役军人”、“热心邻居”能问出来的问题？这专业术语，这指南引用……这特么比他这个主治医生还像主治医生！
“林先生，你……”周文轩一时语塞，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凶了。他根本没料到会面对这种“专业探讨”，而且对方的问题首指核心，极其刁钻！
“哦，我以前在部队，跟过几次战地医疗队，处理过血管伤，对这个有点兴趣，看过一些资料。”墨凛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目光却牢牢锁住周文轩，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周医生，请指教？”
周文轩被逼得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解释：“这个……药物洗脱支架……再狭窄率低……但……但晚期血栓风险……相对……金属裸支架……再狭窄率高……但……血栓风险……”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专业知识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变得支离破碎，前言不搭后语。
叶疏影看着周文轩明显失态、额头冒汗的样子，再看看墨凛那平静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心中的疑窦瞬间升到了顶点！周医生……绝对有问题！而林默……他怎么会懂这些？他到底是谁？！
“周医生，你看起来很紧张？是不是太累了？”墨凛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敲在周文轩心上，“叶叔的手术事关重大，主刀医生可不能状态不佳啊。”
“我……我没事！只是……昨晚没休息好！”周文轩猛地回过神来，脸色涨红，几乎不敢看叶疏影的眼睛，“疏影，签字吧！手术方案是专家团队定好的，不会有问题！我还有事，先去准备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将叶疏影签好字的同意书胡乱塞进文件夹，转身就走，脚步踉跄。
看着周文轩仓皇逃离的背影，叶疏影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转头看向墨凛，眼神复杂难言：“林先生……你……”
墨凛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叶小姐，别担心。叶叔的手术，一定会顺利的。”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保证。”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这非但没有让叶疏影安心，反而让她心中的惊涛骇浪更加汹涌！他凭什么这么笃定？他到底在保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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