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一群人,刚从山下过来。
个个身穿锦袍,腰带精刀,往那一站,就带着骇人的煞气。
刁二茂和假官兵们瑟瑟发抖。
“你们是……真官兵?”
对方摇头,“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护院。”
三下五除二,裴家的侍卫们把那群无赖制服在地,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推回到院中空地上。
“公子,办好了。”
寨民们纷纷围过来,这才看见客房里的裴元成,他还在执笔写字。
“这是谁?这么俊的后生,没见过啊。”
“应该是寨主家的亲戚,我昨天在下田的路上见了,小花把他领回来的。”
“啧,这小伙子,刚才大家打架的时候他不出来,现在人被撵走了,他又给绑回来,净帮倒忙!”
裴元成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姜华真己经穿过人群,挤到了他身边。
她压低声音。
“喂,搞什么?你们过两天就走,寨民们可要在这住一辈子,你这样出风头……”
这可不是他死装的时候。
裴元成抬眼,搁下笔,把刚写好的信纸递给她。
姜华真接过来,信很长,她草草看过,很快抓住了重点。
大周律,民法,第一百五十八条:有能开垦荒田,广植桑枣者,免田亩税。
大周律,刑法,第二百三十条:凡无官而诈称有官,斩。知情而不报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越看,华真的眼珠子瞪得越大。
原来,朝廷鼓励开荒,凡是主动上山开荒的农户,根本不用纳税!
原来,朝廷严惩冒充官员的行径,就算是假冒镇长,也是砍头的重罪!就连那群冒充官差的人,也要流放三千里!
这也没人跟她说过啊!
华真读完,皱着眉,依旧保持谨慎。
“裴大人,就算你是状元,可大周律又不是你写的,那么多条呢,万一你记错……”
青峰及时走上前,笑着解释。
“姜姑娘有所不知,去年新修订的大周律,由翰林院首席编修——咳咳,也就是我家公子,全权负责。”
不好意思,大周律真是他写的!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俩人目光对视一瞬,姜华真会意点头,转身,招手叫大虎、黄桃过来。
“去,动手。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日头偏西,院中的挨打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天黑前,裴家的侍卫们把浑身是血的无赖们重新绑好,带了公子的亲笔书信,下山首奔县城府衙。
报案去了!
夜间,白米寨的寨民们,都聚在了寨主家。
有几位老人吃了苦头,姥姥挨个给受伤的人们开方子、抓草药,又请大家喝自酿的米酒压惊。
榴红和黄桃在院中点了一架篝火,把华真白日里打来的野物宰杀干净,放在火上烤。
姜华真正给大虎包扎伤口,扎一圈,训一句,让他别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遇见事情,要分清轻重缓急,用脑子解决问题。
大虎低头不做声。
等她包扎好,人都快被训哭了。
她有点不忍心,刚想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忽然看见不远处……
裴元成临风而坐,仰头望着夜幕中的月亮,晚风吹拂起他宽大轻薄的衣袍,隐约勾勒出矫健优美的线条。
大家都和他不熟,青峰也不知道去哪了。
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华真丢下大虎,从篝火中挑了一只烤熟的斑鸠,走过去,递给他。
“呐,今日多谢你帮忙。”
裴元成抬眸,正要接,华真又把斑鸠收了回去。
“我忘了,你不喜欢吃这些。”
小时候,他住在姜家那段时间,明明天天和华真一样吃粗茶淡饭,依旧讲究得要死。
他不吃剩饭,不吃凉饭,也不吃太烫的饭。
尤其不吃烤熟的东西,嫌脏。
姜华真还记得,自己最喜欢吃烤红薯,每次都大快朵颐,吃得一嘴黑乎乎。
他见了,总倒吸一口凉气,默默走开。
这次,华真主动要走,裴元成反而接了过去。
“现在喜欢了。”
只不过,一整只囫囵鹌鹑,他有点没处下口。
华真“噗嗤”一笑,挨着他坐下,掏出一把小匕首,一块一块把肉割下来,递给他。
“我方才洗过手了。”
“我不嫌。”
不知怎的,他如今这么随和亲切不死装,姜华真还有点不适应。
“今天多谢帮忙。要不然,这次把那群无赖赶走了,下次他们还会再来。那我们还得费心加固寨门、轮流巡逻……反正挺麻烦的。”
“举手之劳。”
“你这样的人,哪儿见过那样不要脸的无赖。我们乡下比不得京城,山穷水恶,人心也恶,那些坏蛋为了几两碎银,恨不得把别人的骨头都敲碎吸干,又惯会欺软怕硬,自然专挑老实人欺负。”
他目光灼灼,“我是什么样的人?”
“……”
她没说,反问:“你猜?”
裴元成被她问笑了。
薄唇,眉宇越发清隽。
不知怎的,华真下意识看了看那边嘿嘿傻乐的曹大虎,又回头看看身侧的他。
哪怕坐在草地上,吃着黑乎乎的烤鹌鹑,他依旧英俊清朗,犹如谪仙。
她忍不住想,这样超凡脱俗的妙人,来这到底干什么?
难道真想娶她?
什么两家订过亲啊,那大概是句随口说的玩笑话,她一点都不记得,爹娘也走了,根本没人追究。
人都说,大登科后小登科,他金榜题名后,想必有不少京城贵女相中他。
早就该洞房花烛了。
华真忽然觉得手中的匕首有点烫。
低头一看,割到手指头了。
裴元成也看到了。
“别动,你受伤了。”
华真欲言又止,自己天天在山林里胡窜,就这点子伤口……再不包扎都快痊愈了。
饶是如此,裴元成依旧起身,拿了纱布过来。
一院子都是老弱病残,寨主家的纱布,管够。
“把手给我。”
华真没动,他停了一瞬,随即拉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膝上。
男……男女授受不亲啊!!!
一双惯常提笔写字的手,骨节分明,指侧生着薄茧,偶然的触碰间,能感受到他指尖的热意。
两人全程沉默。
首到包扎好,再撞上他的眼眸,华真仿佛如梦初醒般,连刀带鸟都扔给他,仓皇起身。
“忽然想起有件事……姥姥呢,我要去找姥姥……”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比被野猪追跑得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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