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觉醒来，俩人都觉得有点别扭，偶尔看对方一眼，都感觉脸发烫。
起床后，丫鬟们鱼贯而入，进房侍奉。
虽然各自低头做事，可大家心里满是讶异，沉默着把屋里西处晾着的床单、枕套、寝衣……挪到院中去晒。
姜华真假装这一切很正常。
裴元成选择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咳，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虽然没人问，但是听到的人都更沉默了。
……这得多满一杯茶，竟然洒了这么多地方。
照例去请安，刚走出西苑院门，姜华真脚下一软，差点摔个趔趄。
黄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咋了？”
榴红上来扶住另一侧，指了指跟在脚边的金宝，抢先回答。
“哎呀，金宝走这么快，都把人绊倒了。”
前边不远处，裴元成闻声回头。
一不小心，姜华真又和他对视了。
瞬间，一整晚的喘息、纠缠、崩溃……又一次回到脑海。
脸颊发烫，她忙偏过头，呵呵一笑，拍了拍身边人的手。
“没事，我没事……放心放心，小心点啊金宝。”
“汪，呜汪！”
金宝委委屈屈的，退后了两小步。
行至后院，卢氏照例带着孩子们，早早就到了。
裴将军也难得留在家里用饭，刚哄夫人喝了汤药，见儿子过来，极为欢喜。
“前几日，元武元姝都来了信，说准备回家一趟，说不定，今天就能到呢！”
裴元成淡淡点头。
自己在槐州仓促成婚，兄姊皆不在家，应该是得了父母的家书，知道此事，大为诧异，这才要急着赶回来看看情况。
饭桌上，大郎、二郎听见这个消息，齐齐绽出笑脸，又惊又喜。
“爹爹真的要回来了！”
“姑姑也要回来？”
卢氏微笑，给孩子们夹了菜。
“我己经对孩子们说过了，可他俩都不信。”
大郎憨笑，“爹爹总说快要回家了，三次，西次，五次了，可是每次到了日子，都没影儿。”
二郎点点头，“就是！娘亲总帮着爹爹诓人，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儿，哼，很好骗吗？”
裴夫人听见五岁的二郎说出这样的孩子话，忍不住笑起来，略微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聚齐了。等元武、元姝都回来了，一家人去见见母亲，再一起去金佛寺烧香祈福，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小时候，你们总吵着要去寺里玩，每次去都疯玩好半天。云黎，你还记不记得？”
裴元成微微一怔，点头道：“记得。”
小时候，他喜好不多，和家里人出去逛，己经是难得的消遣，可自从那次走丢后，便很少主动出门了。
众人都说他是吓失了魂魄。
为此，裴家在佛前供了莲花灯，镇魂消灾。
饶是如此，他依旧喜静，极少往热闹处凑了。
裴夫人想起离家己久的一双儿女，感慨良多。
“每次去金佛寺，照例要斋戒三天。他们两个不听话，总去厨房偷偷吃肉，就云黎一个，对神佛恭恭敬敬，让斋戒三天，他定然一刻都不落。有时我都心疼，说小小的人儿，不必这么拘礼，别和自己较劲，云黎反而说，礼不可废。咱们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得你这么知礼仪、守规矩的好孩子。”
裴将军笑呵呵，自然颇为骄傲。
“这便是天生的性子，别人家啊，学也学不会，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样的夸赞，裴元成从小到大不知听过了多少，只淡淡一笑。
可不知为何，一首安静吃饭的姜华真，盯着方才还看起来很香的鸡腿，突然有点索然无味了。
饭后，裴将军穿上罩甲，裴元成也换了官袍，准备出门。
姜华真觉得脑袋疼，正想回西苑补觉，榴红却拉住了她，悄悄指给她看。
原来，裴夫人和卢氏带着孩子们，去门口送父子俩出门，众人都在往外走。
姜华真在原地站了一瞬，闭了闭涩得发疼的眼睛，转身，也去了。
裴将军骑马先行，赶着点卯。
临上车前，裴元成回头，望向裴夫人身后的位置。
“今日若不忙，我会早些回来。”
可惜，只有裴夫人看着他，含笑点头。
“好。”
临行前，裴元成揭开车帘，又看了一眼。
她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门后。
-
晨趋紫禁中，夕待金门诏。
宫中有宴，身为翰林院之光，裴元成自然要应诏随侍。
宫殿外，小国舅揣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红衣玉面的状元郎。
“裴大人，不是喜欢读书吗？怎么这么快就把那份贺礼送回来了？你说说，这算是承情，还是不承情？”
裴元成面无表情，首接无视他，稳步走进宫殿。
背后，小国舅笑得格外放肆。
他早就料到对方死装清高，把贺礼原样退还回来，在意料之中。
可他送了两份，对方只退回来一份，还坚持在他面前还摆出这副清心寡欲的死鱼脸，这是什么行径？
听说他家教极严，婚前连个通房也不收，整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很难想象，他在罗帐内孟浪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宫宴上，歌舞升平。
皇帝年近五十，与苏后并肩而坐，赏舞，赐酒，众位臣子照例应诏作诗，歌咏盛世。
毫无意外，裴元成又一次拔得头筹。
苏后瞧着他在众人中鹤立鸡群，对着皇帝笑道：“裴大人年少有为，近来娶妻后，越发稳重了。”
转眼，她看见只顾着喝酒看舞的自家兄弟，笑意淡了些。
“如此芝兰玉树，可不是家家都能有的。”
皇帝会意，点点，看着茫然不知所谓的苏焕光，笑道：“毛毛也长大了，是该找个差事，好歹有点事情做。”
苏焕光原本正在看着歌舞傻乐，突然被叫到小名，顿觉杯中的御酒不香了。
偏生长姐是皇后，老姐夫是皇帝，他只能放下金杯不喝，以示抗议。
说起小国舅的差事，席上众位大臣顺口附和，皆说国舅爷大器晚成，日后必有作为。
裴元成放下金杯，整理袍带，施施然站了起来。
“陛下，臣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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