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像粘稠的血浆,裹着顾知岳,让他动弹不得。
他跪在血泥里,握着那枚染血的奇特徽记,赵疤脸最后涣散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山寨破了。家没了。兄弟们…躺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顾…顾大哥…”细猴儿带着哭腔的呼唤,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知岳猛地一个激灵,从麻木的深渊里挣扎出来。不能倒!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呛得他剧烈咳嗽,牵动肋下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鹰嘴崖顶那团暗红色的、熔融金属般的光芒还在缓缓移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
铁牛…还在那里。
“细猴儿,”顾知岳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起来!这里不能待!”
细猴儿连滚带爬地站起,小脸煞白,紧紧抓着顾知岳的衣角,眼睛惊恐地扫视着西周的尸体。
顾知岳最后看了一眼鹰嘴崖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徽记——扭曲的龙缠绕着断裂的船锚。小虎往西边去了…这是唯一的线索。
“走!”他咬着牙,拉着细猴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血泥和焦炭,朝着山寨西侧相对完好的山林边缘退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汴梁城外,一处废弃的破窑洞里。
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勉强驱散一点深秋的寒意和洞里的潮湿霉味。
玄机子躺在最干燥的草堆上,身上盖着公输磐脱下的破旧外袍。他脸色灰败依旧,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七窍流血的痕迹己经干涸,凝固在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柳明渊靠着冰冷的土壁,断腿被柳持音用撕下的衣襟和临时找来的两根木棍勉强固定住。剧痛让他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咬得发白,但眼神还算清醒。他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又看看濒死的玄机子,浑浊的眼里满是忧虑和愧疚。
柳持音正小心翼翼地用从河边弄来的、勉强算干净的布片,蘸着公输磐用破瓦罐烧开又放凉的水,给玄机子擦拭脸上的血污。她的肩膀伤口只是草草用布条勒紧,动作间牵扯到,疼得她眉头紧蹙,却一声不吭。
公输磐蹲在火堆旁,添着捡来的枯枝。火光映着他疲惫苍老的脸。他时不时看向洞口,眼神焦灼。
“公输先生…”柳明渊虚弱地开口,“顾小子他们…去了多久了?”
公输磐看了看窑洞外透进来的天光,己近正午。“快两个时辰了…”他声音低沉,“但愿…但愿…”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谁?!”公输磐猛地站起,抄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棍,警惕地看向洞口。
“是…是我们…”顾知岳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
洞口光线一暗,顾知岳和细猴儿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了进来。两人浑身沾满血污和黑灰,脸色比窑洞里的土壁还难看,尤其是顾知岳,嘴唇干裂发白,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
“顾大哥!细猴儿!”柳持音立刻迎上去,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心瞬间揪紧,“怎么样?龙隐谷…”
“没了…”顾知岳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枯叶落地,“都…没了…”
简单的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窑洞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堆里枯枝燃烧的噼啪声。
细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柳持音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滚落。柳明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公输磐手里的木棍“哐当”掉在地上,老脸瞬间失去血色,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土壁上。
“寨墙…破了…到处都是…尸体…”顾知岳靠着冰冷的土壁滑坐在地,声音机械地描述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兄弟们的…官兵的…‘影’的…铁牛他…”他艰难地抬头,望向虚空,仿佛又看到了鹰嘴崖顶那团暗红的光芒,“…在鹰嘴崖…变成了怪物…见人就杀…不分敌我…”
“铁牛他…”公输磐的声音发颤。
“赵疤脸…”顾知岳摊开手,露出那枚染血的奇特徽记,“…临死前…把这个给了我…说小虎…带了些兄弟…往西边山里突围了…生死…不知…”
柳持音看着那枚染血的徽记,扭曲的龙和断裂的船锚,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强忍悲痛,走到顾知岳身边,想帮他检查伤口:“顾大哥,你的伤…”
顾知岳摆摆手,避开了她的手,眼神空洞:“死不了…玄机道长怎么样?”
柳持音黯然摇头:“气息越来越弱…喂水都喂不进去了…再这样下去…”她说不下去了。
公输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悲痛中冷静下来。他走到顾知岳面前,沉声道:“顾小子,钥匙!那块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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