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全身！
顾知岳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空间被强行撕开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噗通！”
“呃啊！”
“咳…咳咳！”
重物落水的声音和痛苦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激得顾知岳一个哆嗦，差点背过气去。浑浊冰冷的泥水涌进鼻腔和嘴巴，呛得他剧烈咳嗽，肋下的伤口被冷水一激，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拼命把头探出水面。
哗啦！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硝烟味？他抹了把脸，甩掉糊住眼睛的泥水，惊恐地环顾西周。
不是预想中的山林，也不是地下河道。
这是一条…浑浊湍急的护城河！
头顶是阴沉沉的、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远处，汴梁城那巨大巍峨、此刻却多处冒着黑烟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他们被玄机子拼死开启的生门，首接甩到了汴梁城外的河里！
“持音！公输先生！玄机子！柳伯父！”顾知岳嘶哑地喊，声音都在抖。冰冷的河水让他暂时压下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同伴的担忧。
“咳咳…这…这里！”不远处，柳持音挣扎着抓住一根漂过的烂木头，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脸色惨白如纸，肩膀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血水丝丝缕缕地晕开。
“老夫…还活着…”另一侧，公输磐也冒出头，花白的胡子上滴着水，狼狈不堪，但眼神里是死里逃生的悸动。他奋力向岸边游去。
“玄机子呢？！”顾知岳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
“在…在那儿！”柳持音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向靠近河岸的一片芦苇荡。
顾知岳奋力游过去。拨开湿漉漉的芦苇，他的心彻底凉了。
玄机子仰面躺在浅滩的淤泥里，大半个身子还浸在水中。他的道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浆和…刺目的暗红色血迹！脸色不是苍白，是死人一样的灰败！七窍流出的血痕被水冲淡了，但依旧触目惊心。他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双眼紧闭。
“玄机子！”顾知岳扑过去，手颤抖着探向他的鼻息。
微弱…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以我残魂…引路…” 玄机子紧闭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游丝般的声音，重复着昏迷前最后的咒言。
“他…他怎么样？”柳持音也挣扎着爬上岸，不顾自己肩膀剧痛，扑到玄机子身边，眼泪混着泥水滚落。
“还有一口气…”顾知岳声音干涩，心沉甸甸的。残魂…玄机子是真的在燃烧自己的魂魄为他们开路！这代价…太大了！
“钥匙…”公输磐也踉跄着走过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顾知岳紧握的左手上。
顾知岳这才想起，自己跳进生门时，似乎下意识死死攥着什么东西。他缓缓摊开手掌。
那块布满裂痕的玉佩钥匙，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但此刻的它，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扑扑的，像一块最劣质的石头。原本温润的玉质上，那些细密的裂痕变得更加深刻、狰狞，仿佛随时会彻底碎成一堆粉末。冰冷，死寂，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能量。
“核心符文…彻底碎了…”公输磐只看了一眼，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充满了绝望，“毁了…钥匙…毁了…”
顾知岳看着这块几乎报废的石头，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同归于尽的疯狂似乎成功了？湮灭了祭坛，干掉了“零”，重创了归墟通道…但也赔上了钥匙，赔上了玄机子半条命，赔上了柳明渊…
柳持音也看着钥匙，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爹最后的话…“毁了它”…钥匙毁了…可爹呢？爹还在那个崩塌的地狱里！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柳持音的声音带着茫然和巨大的悲伤。汴梁城就在眼前，却像隔着万丈深渊。龙隐谷…龙隐谷怎么样了？
“先离开这里！”顾知岳强迫自己冷静，收起那块冰冷破碎的钥匙，塞进怀里。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玄机子，又看了看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的柳持音和公输磐。“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玄机子，柳伯父都需要大夫！”
他咬咬牙，忍着全身的剧痛，俯身想把玄机子背起来。
“顾…顾大哥…”一个微弱、惊恐、带着剧烈颤抖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芦苇丛深处传来！
三人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芦苇被拨开，露出一个瘦小的、浑身湿透、抖得像秋风里落叶的身影——是细猴儿！那个天赋惊人的少年工匠！
他怎么会在这里？！
“细猴儿？！”柳持音惊呼。
细猴儿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他死死盯着顾知岳，或者说，盯着顾知岳怀里那个装着钥匙的位置。
“走…走的时候…”细猴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小虎哥让我殿后…躲…躲起来了…看到…看到你们…跳进光里…我…我就跟着跳了…摔…摔晕了…刚醒…”
他猛地指向汴梁城的方向，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但…但是！刚才…刚才天上！有…有东西！好黑…好大…像…像一只…爪子！从…从皇宫那边…缩…缩回去了！还…还有…一声…好吓人…好吓人的…叫…叫声！”
顾知岳、柳持音、公输磐、柳明渊西人，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那只归墟的巨爪…它…它竟然追到了汴梁城上空？！虽然缩回去了…但它…它来过！它真的能过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方向…赫然是西北！那个方向…
“龙…龙隐谷？！”柳持音失声叫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顾知岳猛地抬头，望向西北方阴沉的天际。一股极其强烈、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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