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左手。掌心躺着那枚冰冷的“影”字铁蒺藜。清泉观…潭州“影”的窝点。可他现在，连站首都费劲。
“顾大哥，”柳持音端着碗黑黢黢的药汁进来，眼下的青影更深了，“先把药喝了。”她把药碗凑到顾知岳嘴边，那股子冲脑门的苦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顾知岳皱着眉，勉强灌了几口。药汁滚烫，滑过喉咙，像吞了把砂子。他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清泉观…童贯…影…还有柳明渊昏迷前那句“钥匙错了”…像无数根针，扎着他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意识昏沉，几乎被剧痛和疲惫拖进黑暗时——
嗡！
脑子里猛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撬开了锈死的锁！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无数破碎画面的信息流，毫无征兆地、蛮横地冲了进来！
“呃！”顾知岳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顾大哥！”柳持音吓得差点摔了药碗。
白光中，无数扭曲的符号、模糊的建筑结构图、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感知力…在他混乱的意识里横冲首撞！他感觉自己的“视线”穿透了石壁，模糊地“看”到了洞外小虎正骂骂咧咧地指挥人，看到了谷口石大柱挥着锄头挖坑，甚至“感觉”到谷口那片空地上残留的爆炸后的灼热和血腥气！范围不大，也就百十步，却异常清晰！
同时，一种强烈的虚弱感袭来，像瞬间被抽干了骨髓，太阳穴针扎似的疼！这“感知”消耗巨大！
初级能量感知！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提示音，突兀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的意念烙印。
顾知岳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白光褪去，山洞的昏暗重新包裹了他。柳持音焦急的脸就在眼前。
“没…没事…”他声音哑得厉害，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是什么？小智？它醒了？
他下意识地想集中精神，再试试那种“感知”。念头刚起，太阳穴就像被两根钢针狠狠扎进！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代价…沉重的代价！
“顾大哥，你脸色…”柳持音的声音带着哭腔。
顾知岳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他闭上眼，忍着剧痛和眩晕，努力去捕捉脑海里残留的那点混乱信息流。除了那突如其来的“感知”，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
碎片…很多碎片…
一个模糊的、泛着微弱蓝光的透明弧形轮廓…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简易护盾生成（需消耗宿主精神力）
冰冷的意念烙印再次浮现。
护盾？顾知岳心头一跳。怎么用？念头刚动，一股强烈的抽离感猛地袭来！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走！比刚才的“感知”消耗更恐怖！左肩的伤口也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剧痛让他差点叫出声！
他闷哼着，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不行！现在这状态，用这玩意儿等于自杀！
还有…还有什么？他强撑着，在混乱的思绪里翻找。信息流最深处，似乎锁着一些更沉重、更晦暗的东西…
资料库部分解密（关于‘天工院’历史）
这一次，意念烙印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
一些破碎的画面，伴随着冰冷的文字，断断续续地涌入：
…宏伟的金属穹顶…奇异的流光在管道中奔涌…身着银灰色制服的身影穿梭…（画面陡然扭曲）…刺耳的警报红光疯狂闪烁…扭曲的空间裂痕像黑色的毒蛇在穹顶蔓延…无数人影在尖叫中化为飞灰…（文字闪现）…内部人员…代号“归墟”…失控的时空实验…核心熔毁…湮灭…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倾颓的金属巨构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尘埃里。
天工院覆灭。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怆和寒意，瞬间攫住了顾知岳！比身体的伤痛更冰冷刺骨！他猛地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那毁灭的幻影。
“顾大哥？”柳持音被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惊悸和悲凉吓住了。
顾知岳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了。天工院…那个辉煌的造物…不是毁于外敌，而是亡于内部的疯狂！代号“归墟”…失控的时空实验…
一个可怕的念头，毒蛇般缠绕上来：影组织追求的“终焉之钥”，那个尊主…会不会…就是另一个“归墟”？！
“钥匙…错了…”草铺上，昏迷的柳明渊，喉咙里又溢出那梦魇般的呓语，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顾知岳猛地转头看向他爹。柳明渊灰败的脸上，痛苦地扭曲着，仿佛在抗拒着某种无形的撕扯。
玄机子不知何时也进来了，佝偻着腰，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痛苦呓语的柳明渊，又缓缓移到顾知岳惨白惊悸的脸上。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顾知岳却看懂了那口型。
“归…墟？”
山洞里一片死寂。只有柳明渊破碎的呓语和众人沉重的呼吸。
顾知岳低头，看向自己紧攥的左手。掌心，那枚冰冷的“影”字铁蒺藜，边缘锋利的棱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不祥的光。
一个代号“归墟”的人，毁掉了天工院。
而“影”…又在追逐着毁灭的“终焉之钥”。
这仅仅…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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