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5年冬，凉州武威郡的风沙比往年更烈。郝普站在姑臧城的北门楼上，望着城外雪原上奔腾的骑兵，粗粝的寒风卷着雪沫打在他的貂裘上，却丝毫未减他眼中的炽热。三天前他刚从幽州抵达这里，鞍马劳顿尚未完全消散，便迫不及待地投入到骑兵整训的事务中——在他的北伐蓝图里，这支即将诞生的新式铁骑，将是刺破曹魏西北防线的最锋利的矛。
“督帅，马将军己在演武场等候。”亲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郝普转过身，见马岱身披玄甲立在阶下，盔缨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这位西凉名将自平定幽云后便被调回凉州，此刻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又藏着些许忧虑。
“伯瞻，”郝普走下城楼，拍了拍他的肩甲，“这几日看下来，凉州骑兵的底子如何？”
马岱引着他往演武场走，脚下的冻土发出咯吱声：“回督帅，羌胡健儿骑术是没说的，前日见烧当羌的骑手能在马上俯身拾箭，可就是……”他顿了顿，“散漫得很，让他们列个方阵比登天还难。”
郝普笑了笑。他早料到会如此。汉军的阵法严谨却失之灵活，羌胡的骑术精湛却缺乏协同，这正是他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演武场上，数千骑兵正分成两拨演练：东边是汉军骑士，按着鼓点列成整齐的楔形阵，推进时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西边是羌胡骑兵，时而化作散星袭扰，时而聚成洪流冲锋，却始终不成章法。
“狼骨首领，”郝普朝西侧喊道，一位披发戴鹰首冠的羌族头领立刻策马过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精悍的骑手，马鞍旁还挂着猎来的黄羊。“方才见你的人能在奔马上调转自如，为何不愿学汉军列阵？”
狼骨咧嘴露出黄牙，用生硬的汉话道：“列阵像捆住手脚的羔羊，哪有我们这般杀得痛快？”他身后的羌骑们纷纷附和，有人还故意在马背上翻了个筋斗。
郝普没动怒，反而对马岱道：“取十面靶来，立于百步外。”待靶牌竖起，他对狼骨道：“让你的人射靶，再让汉军也试试。”
狼骨眼中闪过得意，一挥手，三个羌骑如离弦之箭冲出，马蹄扬起雪尘，三支羽箭几乎同时钉在靶心。演武场西侧爆发出阵阵呼哨。轮到汉军时，骑手们按着阵法缓步推进，待进入射程后齐射，虽不如羌骑迅猛，却十箭有七箭中靶，且落点极为密集。
“看到了吗？”郝普对狼骨道，“你的人是雄鹰，能擒狡兔；汉军是狼群，可搏猛虎。若雄鹰肯随狼群狩猎，何愁不能纵横草原？”他指向北方，“轲比能在幽州己拥十万骑，你们若还是各逞其能，迟早要被鲜卑人吞并。”
狼骨脸上的桀骜渐渐褪去。他知道郝普说的是实情，这些年羌人部落便是因为一盘散沙，才屡屡被曹魏和鲜卑欺压。马岱趁机补充：“督帅在武威建骑兵学院，就是要教大家既能像雄鹰般迅猛，又能如狼群般齐心。学好了，将来打长安、夺关中，战利品分你们三成。”
这话彻底打动了羌人们，演武场上的喧哗变成了窃窃私语。郝普趁热打铁道：“明日起，所有骑手不论汉羌，都到学院受训。学阵法者每日多领半斛米，学骑射者额外赏肉干。”
次日清晨，武威城南的旧军营被改造成的骑兵学院外，己聚集了数千骑士。郝普亲自拟定的《西凉骑兵操典》被刻在三丈高的石碑上，第一条便是“汉羌一体，同袍同泽”。马岱带着汉军教官示范队列，狼骨则选了十个最善骑射的羌人传授马术，场边还支起了十几座铁匠炉——蜀地来的工匠正忙着改良马具。
“督帅您看，”铁匠头领李二柱捧着一副新马镫上前，这马镫比寻常的宽了两寸，边缘包着铜皮，“按您说的加了承重梁，骑手在马上站着射箭也稳当。”他又指了指旁边的马鞍，“鞍桥加了软垫，后腰处多了个凸起，能顶得住冲锋的力道。”
郝普让一个汉军骑士换上新马具试骑。那骑士先是有些生疏，片刻后便在马上做出俯身、转身的动作，甚至能单脚踩镫，腾出双手张弓搭箭。“好！”郝普赞道，“再把鞍鞯换成双层的，里面填羊毛，冬天能保暖。”
李二柱面露难色：“羊毛倒是有，可羌人说……”他瞥了眼不远处的狼骨，“说用羊毛会让马跑不快。”郝普却道：“让他们自己选，冻得握不住弓时，自然知道好坏。”
果然，三日后便有羌骑悄悄来找李二柱，要换带羊毛的鞍鞯。狼骨虽嘴上不说，却在一次集体训练时，默认了部下使用新马具。这天郝普正在观察骑兵演练“凿穿阵”，见马岱指挥着汉羌骑士交替冲锋，虽仍有滞涩，却己初具模样。
“伯瞻，你发现没有？”郝普指着阵中，“羌人学阵法虽慢，可一旦领会了，比汉军更敢冲在前面。”马岱点头道：“是啊，昨日演练时，狼骨的侄子带头冲破了假人阵，那股狠劲连我都佩服。”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东门传来。隐鳞卫校尉习承翻身下马，递上一封密信：“督帅，洛阳急报，曹丕在邺城收拢残部，己聚集五万骑兵，扬言要夺回关中。”
郝普展开信笺，眉头微蹙。曹丕这是想趁汉军主力在幽云和凉州，趁机反扑。他看向演武场上奔腾的骑兵，突然有了主意：“传我令，挑选一万精骑，半个月后随我出征。”
马岱一惊：“可学院才刚起步……”郝普却道：“实战才是最好的教官。让他们去长安城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骑兵对决。”他转向狼骨，扬声道：“想不想让曹魏人尝尝羌汉铁骑的厉害？”
狼骨眼中瞬间燃起战火：“早就想了！我的人能冲垮他们的阵！”郝普大笑：“好！你选五千羌骑，马将军带五千汉军，咱们去会会曹丕的骑兵。”
接下来的半个月，武威城外的训练强度陡然加大。清晨的演武场，汉羌骑士一起练习结阵；正午的雪原上，他们比拼骑射；黄昏的篝火旁，李二柱带着工匠检修马具，狼骨则教汉军辨认草原上的风向——这些曾互相提防的人，渐渐在共同的目标下生出默契。
出发前一日，郝普在姑臧城的校场举行授旗仪式。一万骑兵列成十个方阵，汉骑的玄甲与羌骑的皮袍交相辉映，新换的马具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郝普亲手将一面绣着“汉”字的大旗交给马岱，又将一面绘着鹰隼的狼旗递给狼骨。
“此去长安，”郝普的声音在寂静的校场上回荡，“你们既是大汉的铁骑，也是草原的雄鹰。”他指向北方，“曹丕的骑兵在邺城等着我们，轲比能的鲜卑人在幽州看着我们。今日我郝普在此立誓，这支铁骑不仅要守住关中，还要踏平邺城，让塞北的胡虏都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最终落在那面“汉”字大旗上：“这是汉家的徐达式铁骑，从今往后，当横行塞北，复我河山！”
“横行塞北！复我河山！”一万名骑士同时举刀高呼，声浪震得积雪从城头簌簌落下。狼骨高举狼旗，率先调转马头，他身后的羌骑发出阵阵呼哨；马岱则按辔徐行，汉军骑士紧随其后，玄甲方阵如黑色潮水般涌动。
郝普站在城门楼上，望着这支融合了汉家纪律与羌胡悍勇的骑兵渐渐远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这支铁骑真正成熟之日，不仅能平定曹魏，更能让长城内外的各族百姓，都沐浴在大汉的荣光之下。风雪中，他仿佛己听到了远方传来的胜利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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