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青筋暴起的手掌挟着风声甩过来，太子被打得偏过脸，金裘领子都歪了。
太子傻了，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
而后另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落下。
太子吓得瑟缩成一团，却没感到另一边脸颊传来疼痛。
“陛下！”
总管太监钱高惊呼着要拦，被宣帝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老皇帝左脸迅速浮起五道指痕。
刚才那一巴掌竟然是打自己的。
“大胤百年基业差点就毁在了你手里，这一巴掌，你该受。
也怪朕当初妇人之仁，没能废了你，这一巴掌，朕也该受！
昭儿，事到如今，你觉得自己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太子抖如筛糠，咽了咽唾沫，还是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儿臣是您的嫡长子啊。”
宣帝摆了摆手，十分失望。
“钱高，将人送回东宫，派人好好看着。”
太子眸中满是惊恐。
父皇这是要软禁自己？
……
嘉定十三年，立春。
翻过了年朝中众人都己知晓太子被圈禁，却没有一个人敢为他发声的。
就连老奸巨猾的寇相在天幕上看到自己的死状，都差点在书房里摔了茶盏，这会子正捶着胸口顺气呢。
今儿是老二晋王和老三齐王出京就藩的日子，朱红宫门前乌泱泱挤着送行的皇子们。
老五楚王忍不住羡慕道：“还是出宫好，这日子都过得自由自在。”
“自在？”
老六鲁王赶紧拽了拽老五的袖子，压低嗓子道：
“二哥封地太原紧挨着北疆，蒙古骑兵三天两头来溜达；三哥去的青州更糟心，东洋倭寇跟苍蝇似的围着海岸线打转。
咱大胤水师那几艘破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朱仰镇笑着拍了拍老五的肩膀。
“倒是你所在封地武昌位可是块好地方，长江黄金水道穿城过，商船穿梭不停贸易红火。
父皇这是照着你爱倒腾买卖的性子，专门给你挑的风水宝地。”
老五听了这话，眉眼总算舒展些。
可转眼瞧见西哥朱仰镇那张憨厚的圆脸，又替他抱起不平。
“西哥你素日最是本分，父皇咋把你发配到北平那苦寒地？那地界儿……”
“打住！”
朱仰镇望着北方眯起眼。
北平城啊，那可是个吞云吐雾的蛟龙穴。
东边枕着渤海湾，西边靠着太行山，北面燕山山脉像道铜墙铁壁。
这样的地方，进可逐鹿中原，退可扼守边关。
历来都是龙潜之地，也不知宣帝这么做是另有深意还是歪打正着了！
待晋王和齐王的车驾出了宫门，朱仰镇趁机溜了出去。
长安街正值晌午，沿街商铺的吆喝声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首往人耳朵里钻。
青绸马车晃晃悠悠碾过青石板路，车辙声里藏着场见不得光的密谈。
王洛水垂眸坐在锦垫上，藕荷色面纱堪堪遮住鼻尖，露在外头的眉眼却像工笔细描的仕女图，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朱仰镇翘着二郎腿瘫在对面，嘴里叼着根从路边薅的狗尾巴草，手里捻着张皱巴巴的纸条转圈儿。
“媳妇儿喊我出来作甚？”
“谁是你媳妇儿？”王洛水娇俏的脸蛋顿时红了起来。
朱仰镇咧嘴笑得没皮没脸，草杆子往旁边一吐。
“赐婚圣旨下了，等礼部挑了黄道吉日，你可不就是我媳妇儿。”
说完这话他还不停歇，主动凑上前盯着王洛水那双盈盈的眸子，痞气的笑了笑。
“听说……是你主动要嫁我？”
王洛水俏脸更红了一些，却仍是强撑道：
“是！第一次宫宴时我就告知殿下了，这世道只许男子挑媳妇，我王洛水偏要给自己挑个合心意的郎君。”
“哦……”他拖长了尾音：“原来本王这般合姑娘心意啊。”
他唇边的痞气更甚，身子往前倾了倾。
王洛水正要呛声，忽觉眼前人影压顶。
朱仰镇单手撑着车壁，另一只手捏着纸条在她眼前一抖，纸灰簌簌落在她裙摆上
王洛水顾不得害羞，眼眸里满是震惊，不可思议道：“你，你竟然会武？”
“何止，我会的很多。”
朱仰镇拍拍手抖落灰烬，修长的长腿随意的搭在地上，
整个身子往后退了回来，宽厚的后背靠在马车车厢内，车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王洛水。”
这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全名。
“如今婚约既定，有桩事倒该与你交个底。”
“……”王洛水抿了抿唇，心脏彭彭乱跳。
“这天下……”朱仰镇忽然噤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车窗棱。
外头人声鼎沸，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转头冲她笑得漫不经心，“我想要。”
轻飘飘两个字砸得王洛水头皮发麻。
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
他的眸中多了一些东西。
是野心。
“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挡在店门口晦气。赶紧滚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我不是乞丐，我是个读书人。大叔，我只身前往长安用尽了盘缠，不知可否赠与我一个一个素包子填肚子，来日必定……”
“没钱？我管你是乞丐还是读书人，没钱就滚蛋！”
门帘外传来的喧嚣声响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王洛水见状刚要起身，朱仰镇己经旋风似的掀帘子跳下车。
他今日穿了身靛蓝锦袍，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响，倒像是哪家纨绔子弟出来闲逛。
“媳妇儿，好好待着。这事情，让你男人来！”
“你……”
王洛水被他这声“媳妇儿”臊得满脸通红，偏又忍不住掀开条缝偷看。
街道引起众人围观的是一个包子铺老板和一个身着书生长衫但是浑身上下瞧上去灰扑扑的男子。
衣衫不仅脏，袖口和裤腿处像是被荆棘扎过留下一道道划痕，很是狼狈。
不过他的一双眸子倒是清亮，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傲骨。
那包子铺老板是个混不吝的，不仅不给那书生，甚至还拉着他继续数落。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条道。
朱仰镇来到那包子铺老板面前。
“一个包子，多少钱？”
“三文钱。”包子铺老板见少年穿着锦衣华贵，露出讨好的笑容。
朱仰镇慢悠悠掏出锭银子，在老板眼前晃得叮当响，问：“这锭银，够买你今日所有包子么？”
“够够够！客官您敞开了拿！”
包子铺老板见钱眼开，下意识就要伸手来拿。
谁知朱仰镇反手将那锭银子塞进书生手中，
“小兄弟，你说这买卖做不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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