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蹲在储物柜前,鼻尖撞上木质门板缝隙里渗出的、混合着海盐与发酵奶香的气息——那是顾言常用的诺曼底黄油,此刻却被装在印着双铃图案的礼盒里,缎带蝴蝶结上还沾着未完全凝固的糖霜。
包装上的便签纸边角微卷,顾言工整的小字在晨光中泛着糖霜特有的光泽:“练习闻香专用,请勿添加任何调味料。”
她忍不住轻笑,指尖划过“请勿”二字,那里的糖霜比别处厚些,像极了他每次说“不行”时微抿的唇线。
第一盒黄油掀开时,焦糖脆片的香气率先溢出——是她上周念叨过的、童年便利店断货的口味。
金黄色的脆片底下压着张糖霜纸条,画着戴着蝴蝶结的小熊举着铃铛,旁边歪扭的小字:“上次烤糊的司康饼,用这个补救应该不错。”
第二盒总统牌黄油的锡纸下,躺着管1998年产的彩虹糖针。
透明塑料管上还留着草莓味的糖渍,与她记忆中母亲围裙口袋里的那管完全相同。
小满的指尖在糖针上顿住,突然想起暴雨夜母亲塞给她的彩虹糖,说“甜味能吓跑所有坏天气”。
第三盒爱乐薇黄油的底层,是张巴掌大的糖霜画。
戴面具的顾言单膝跪地,手里的糖霜钥匙正对着举着铃铛的小女孩,背景是棵开满樱花的树,每片花瓣都用食用金箔点缀。
画的右下角刻着极小的日期:“2025.10.24”——正是她首次闻出他“灰烬味”的次日。
“偷看训练道具了?”
顾言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小满慌忙合上礼盒,却在转身时撞落了顶层的黄油,金属盒砸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她看见他腕间的糖霜纹路比昨夜清晰许多,半遮面的皮质面具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晨光在他银睫上碎成金粉。
“你换面具了。”
小满蹲身捡黄油,耳尖比礼盒里的焦糖脆片还要红。
新面具的网格缝隙更宽,她能看见他唇角若隐若现的梨涡,那是过去被面具遮住的、属于少年的温柔。
顾言弯腰帮她拾捡,指尖触到第三盒黄油下的糖霜画时,耳尖不易察觉地红了:“雨薇说半遮款更利于气味流通。”
他将画小心塞进她掌心,糖霜在体温下微微融化,“昨天陆深送我回来时,有没有说什么?”
“他机械手臂上沾着紫色糖霜。”小满盯着他袖口翻折处,那里的皮肤不再若隐若现,糖霜纹路正以稳定的频率搏动,“雨薇说你在旧实验室晕倒了,还咳出了……”
“只是低血糖。”
顾言打断她,转身走向操作台,却在路过烤箱时,从保温层摸出个油纸包,“给你烤了焦糖可颂,加了双倍脆片。”
黄油香气中,小满拆油纸的手突然顿住。
可颂的千层酥皮间夹着她最爱吃的焦糖酱,而在酥皮缝隙里,她闻到了极淡的、属于顾言的烤杏仁甜——那不是焦苦,而是混合了樱花蜜的、烘焙后的温暖。
“其实陆深的机械手臂,”顾言背对着她调试咖啡机,声音混着蒸汽的嘶鸣,“在触碰时光原糖后,紫色电流变成了樱花粉。”
他的糖霜纹路在操作台上凝成细小的铃铛,“就像你的铃铛,现在能闻到‘安心’的味道了。”
小满咬下可颂的瞬间,焦糖的甜与黄油的香在舌尖炸开,缝隙里的烤杏仁甜如暖流般涌遍全身。
她看见顾言映在咖啡机上的倒影,面具下的嘴角正扬起极浅的笑,而他腕间的糖霜纹路,第一次与她的铃铛发出同频的微光。
“下次藏惊喜,”她咽下可颂,故意板起脸,“能不能别用黄油盒?我差点以为你要让我闻出十种黄油混时光能量的味道。”
顾言的身体在小满触碰的瞬间猛地绷紧,机械键盘般的指节在操作台上敲出细碎的糖霜裂纹。
他低头望着少女划过自己手背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樱花蜜的粘腻——是她今早调试香薰机时不小心蹭上的。
“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先闻对黄油——”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糖霜钥匙在指间转出不稳的光弧,“今天用的是……”
“爱乐薇,加了七滴时光能量,”小满打断他,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多停留了两秒,“而且你偷偷用我的樱花蜜调和过,所以气味里有若有若无的甜。”
她看着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被烤箱热气烘熟的草莓,“老周的笔记第47页说,樱花蜜与时光能量的最佳配比是1:3,你这次……”
“咳,”顾言猛地抽手,金属操作台发出闷响,“训练时不需要精确到滴。”
他转身调整烤箱温度,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映在不锈钢表面的倒影——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半遮面的面具根本挡不住发烫的脸颊。
烤箱在此时发出“叮”的提示音,玻璃门内侧蒙着的水汽里,歪歪扭扭的草莓挞轮廓若隐若现。
顾言手忙脚乱地戴上隔热手套,挞皮边缘的焦痕在糖霜覆盖下显得格外笨拙,中心的草莓酱被抹成爱心形状,而在果酱底下,焦糖酱写出的糖霜小字正慢慢融化:
“你比所有甜点都甜”。
小满凑近时,嗅觉神经突然捕捉到焦糖酱下的甜——那不是普通的糖霜,而是混着顾言体温的、略带烤杏仁焦香的告白。
她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用糖霜铲试图掩盖字迹,反而把“甜”字拖出长长的尾巴,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在她生日蛋糕上写“生日快乐”,结果“日”字漏了一横。
“原来你偷偷练过糖霜字。”
小满忍住笑,指尖轻点“甜”字的尾巴,“比上次给陆雪写的‘早日康复’工整多了。”
顾言的动作顿住,糖霜钥匙从指间滑落,在操作台上滚出一串歪扭的弧线。
他突然发现,小满腕间的铃铛不知何时与自己的糖霜纹路共振,在草莓挞上方形成细小的光帘,将那句告白映得格外清晰。
“我……”
他喉结滚动,想起昨夜在实验室,对着烤盘练习了二十三次才勉强写出的糖霜字,最终还是因为紧张多挤了滴焦糖酱,“只是不想浪费草莓酱。”
小满看着他别过脸的侧脸,晨光正从他银发间漏下,在面具边缘镀上金边。
她突然伸手摘下他的半遮面具,在他惊惶的目光中,看见唇角还沾着昨夜调试糖霜时的草莓碎——那是他偷偷尝味道时留下的印记。
“其实你知道的,”她的声音轻得像打发好的奶油,“我的嗅觉能穿透所有伪装。”
指尖划过他唇角的草莓碎,铃铛与糖霜纹路在接触的瞬间发出清越的鸣响,“包括你每次用时光能量时,藏在焦苦味下的、想让我开心的甜。”
顾言的瞳孔微微收缩,糖霜纹路在胸口亮起又熄灭,最终凝成永不凋谢的樱花。
他突然想起老周日记里的话:“当守护者的味觉记忆开始重叠,诅咒的沙漏就会停止倒转。”
此刻,小满指尖的温度、草莓挞的甜香、还有她眼中倒映的自己,正在将他体内的时光余数,酿成比任何原糖都更纯粹的甜。
“那你闻到的我,”他终于转身面对她,耳尖的红慢慢褪成樱花粉,“是什么味道?”
小满凑近他的领口,鼻尖几乎触到他跳动的糖霜纹路。
烤杏仁的焦苦早己淡成温暖的坚果香,底层是薰衣草的安神与海盐的清冽,而在最深处,她终于尝到了顾言一首隐藏的、属于他的本味——那是暴雨夜便利店的草莓糖,是十二岁生日时的糖霜创可贴,是每次她转身时,他眼底藏着的、未说出口的“我在”。
“是烤杏仁混着樱花蜜的味道,”她退后一步,铃铛在胸前晃出双铃交叠的光影,“像块刚出炉的、外焦里嫩的……”
“焦糖可颂。”
顾言接口道,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
他捡起掉落的糖霜钥匙,在操作台上画出双铃图案,每个铃铛里都藏着今早黄油礼盒里的小惊喜,“而且,中间夹着你最爱的焦糖脆片。”
烤箱的余温在室内流转,草莓挞的甜香混着黄油气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小满看着顾言重新戴上半遮面具,却不再遮挡住泛红的耳尖,那些藏在黄油盒底的糖霜画、草莓挞里的告白,还有他每次笨拙的试探,都是时光给予他们的、比诅咒更强大的礼物——是能让所有苦味都回甘的、属于彼此的甜。
“下次写留言,”她咬了口草莓挞,糖霜在舌尖化开,“首接写在马卡龙上吧,我保证不会笑你字丑。”
顾言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糖霜,突然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的糖霜纹路与她的铃铛发出同频共振。
在烘焙坊的晨光里,两个守护者终于不再逃避彼此的目光,那些曾被诅咒掩盖的心意,正随着黄油的香气与糖霜的甜,在时光的裂缝中,烘焙出最温暖的、无需言说的告白。
晨光穿透彩绘玻璃,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投下双铃交叠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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