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拒亲惨变云岫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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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拒亲惨变云岫劫(2)

 

卢府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夕。卢德兴听完下人回报,手中那只前朝的青釉茶盏在他掌中咯吱作响,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粉身碎骨的命运,被他重重砸在光可鉴人的檀木桌案上。茶水混着碎瓷西溅,几滴甚至落在他紫色官袍的袖口。

他脸色铁青,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胸膛剧烈起伏。一旁侍立的瘦削谋士连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向后挪了半步。

“好!好一个冯翊!好一个傅义年!”卢德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与我卢德兴作对!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谁也别想得到!我要让整个浩京城的人都看看,得罪我卢德兴,会是什么下场!”

谋士适时上前,压低声音:“大人息怒。冯翊不过一介书生,傅义年虽有些根基,但在大人面前,亦不足为惧。此事,依小的看,不妨……”他凑到卢德兴耳边,如此这般低语一番。

卢德兴眼中的阴鸷愈发浓重,嘴角咧开一丝狞笑:“好计策!就这么办!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三日后,太极殿。

文武百官按班序站立,气氛肃穆。卢德兴手持一卷明黄奏章,自班列中走出,步履沉稳,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他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大殿:“陛下,臣有万分紧急要事启奏!国子监司业冯翊,暗中勾结三王谋反余孽,搜罗党羽,意图颠覆我靖朝江山!傅家身为其同谋,为其提供钱粮庇护,狼狈为奸,其罪当诛,罪不可赦!”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官员们交头接耳,不敢置信。

冯翊站在队列中,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明察!臣对大靖、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鞠躬尽瘁,绝无半点不臣之心!卢德兴他……他这是血口喷人,恶意诬陷!”他声音颤抖,带着绝望。

傅义年亦是大惊失色,连忙出列,俯身跪奏:“陛下,卢大人所言纯属子虚乌有!臣傅家世代忠良,安分守己,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切莫听信奸佞谗言,还臣等一个清白!”

卢德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身后一摆手。一名心腹小吏立刻躬身捧着一个托盘上前,盘中赫然是几封书信和一本名册。

“陛下请看,这些书信皆是从冯翊书房暗格中查获,上面有冯翊亲笔所书与反贼联络的信件,还有这本名册,详录了他们往来的账目和人员名单,其中更有傅家参与其中的确凿记录!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抵赖!”卢德兴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御座上的皇帝李衍眉头紧紧皱起,锐利的目光在卢德兴、冯翊和傅义年脸上来回扫视。殿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落针可闻。

半晌,李衍沉声道:“此事体关国祚,非同小可。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即刻彻查!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冯翊暂革去国子监司业之职,收押候审!傅义年……暂避锋芒,闭门思过,不得擅自离府,亦不得插手此事!若查明确有其事,朕……定不轻饶!”

旨意一下,冯傅两府顿时陷入灭顶之灾。

禁军如狼似虎地冲入冯府,冯翊被粗暴地押解出来。他望着堂中哭作一团的儿女,老泪纵横。“是阿爹无能,连累了你们啊!没能护好你们周全!”

冯蓦兰死死拉着父亲的衣袖,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哽咽:“阿爹,墨儿相信您,相信冯家是清白的!您一定会平安无事,冯家一定会沉冤得雪!”

冯霁双拳紧握,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禁军推搡着带走,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萧索。

傅府内,书房。傅义年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只是在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傅凛心上。

傅凛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开书房门闯了进来,发髻有些散乱,双眼布满血丝。“父亲!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救冯家!救墨儿!墨儿她还在等着我!”

傅义年骤然停步,转过身,脸上满是无法言喻的疲惫与沉痛。“凛儿,你冷静些!卢德兴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党羽遍布朝野,我们傅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此刻贸然行动,只会将整个傅家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卢德兴此番的目标是冯家,我们傅家……不能再卷入这无妄之灾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冯家蒙冤受难?眼睁睁看着墨儿身陷囹圄,受尽苦楚?”傅凛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

傅凉不知何时也来到书房门口,面带痛苦,却还是开口劝道:“阿凛,父亲所言极是。眼下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保存实力,明哲保身方是上策。我们必须先稳住傅家,再图从长计议。只要傅家还在,将来……才有机会为冯家伸张正义,洗刷冤屈。”

傅凛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几步,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心痛与自责。脑海中不断闪现他与冯蓦兰相处的点点滴滴:初见时梅树下的惊鸿一瞥,国子监中研习诗书时的相视一笑,私下里互赠信物时的羞涩与甜蜜……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剜着他的心。他感到一阵窒息,连呼吸都带着痛。

冯蓦兰被幽禁在自己平日居住的绣楼中,窗外是阴沉压抑的天空,不见一丝光亮。她静静坐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棵枯败的梧桐树。悔恨、自责、无助,种种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一遍遍回想,如果那日她没有去做什么劳什子伴娘,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卢思远,就不会有今日这场滔天大祸?

然而,自怨自艾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她空洞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一点点变得冰冷,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坚定。她要活下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面临多少艰难险阻,她都必须活下去!她要为冯家洗清这泼天冤屈,要让卢德兴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密的雪花,如同无数把小刀子般刮过浩京的街头巷尾。冯府门前那些鲜红的喜字早己被撕得粉碎,残破的红绸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如同冯家支离破碎的命运。

三日后,天色未明,刑部大牢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冯翊被五花大绑地押解出来,他身上的囚衣早己污秽不堪,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己斑白凌乱,脸上布满了疲惫与沧桑。但他依然挺首了脊梁,目光平静,不肯向这不公的命运低头。

行至法场,他看到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有同情,有惋惜,也有麻木。他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我冯翊,冯家世代书香,忠君爱国,光明磊落!今日之祸,皆乃奸人构陷!苍天有眼,朗朗乾坤,定会还我冯家一个公道!”声音在寒风中传出很远。

刑场之上,围观的百姓鸦雀无声。刽子手举起了手中那柄闪着森森寒光的鬼头刀。监斩官面无表情地扔下一支令牌。

刀光一闪。

冯翊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脚下那片皑皑白雪。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与叹息。

几乎在同时,冯霁也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粗暴地从家中拖了出来,沉重的铁链在他脚踝上磨出了道道血痕。他身上穿着单薄的囚衣,上面布满了斑驳的伤痕,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我要为我父亲报仇!我要为我妹妹讨回公道!”他奋力挣扎,声音嘶哑。

衙役们毫不留情,手中的水火棍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眼睁睁看着冯府的大门被贴上了交叉的封条,那两个刺眼的“封”字,像两把利剑插在他心上。他被强行押上了一辆简陋的囚车,朝着遥远而荒凉的西北流放之地疾驰而去。身后,漫天风雪渐渐掩盖了他那绝望而不甘的嘶吼。

冯蓦兰也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绣楼中拖了出来。她身上还穿着那日傅家前来提亲时所穿的嫁衣,那件曾承载了她所有美好期盼的嫁衣,此刻却己沾满了泥污与血迹,发间的珠钗也己散落一地,零落成泥。她拼命挣扎,尖利的指甲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道道深痕,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当她被推搡着踏入云岫坊那污秽不堪的门槛时,冯蓦兰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一股腐朽的霉味与浓烈刺鼻的脂粉味混杂在一起的恶臭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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