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九幽蚀骨·溟心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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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九幽蚀骨·溟心锁途

 

冷。一种沉入骨髓的、仿佛被裹尸布缠绕的腐朽湿寒。

苏渺半张脸埋在粘稠冰冷的黑沼里,身体像一块被遗忘的沉船残骸,右眼浸在无光的灰败深渊。唯有丹田深处那颗“零蚀晶核”的搏动撕裂着死寂——每一次震颤都如同锈蚀齿轮刮擦着枯骨,牵动肋下残存的剧痛和皮肤下游走的灼烫诅咒。那是赤璃以灵魂焚烧留下的烙印,滚烫,桀骜,与晶核冰冷的吞噬本能激烈对冲。

那只按在她染血手背上的枯手——枯槁、冰冷、指骨嶙峋得如同风化千年的石笋。皮肤干瘪龟裂,透出一股浓烈的、连绝对嗅觉丧失都无法屏蔽的绝望腐朽气味。这只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传递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混杂着无边悔恨与剧痛的悲怆。仿佛触摸的不是手,而是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墓碑。

“渺……”一声如同叹息被揉碎的、喑哑到极致的呼唤,轻轻拨开黑暗,带着浓重的死气沉沉,“……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所有人……”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开合都耗尽气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碾碎的肺腑中挤出来,渗着血沫。

素问。墨瞳的母亲。墨瞳用尽最后神魂传递的那份混杂着恐惧哀求与警示的精神碎片里,那撕心裂肺的悲鸣声源。

苏渺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指尖传来的枯败触感让她骨髓发寒。素问掌心冰冷如铁,唯独与苏渺指尖相触的那一点,一丝微弱但顽强如寒夜烛火的精神脉动穿透麻木神经,强行建立了一丝意识链接。链接的另一端传来的是无边粘稠的黑暗与冰冷刺骨的剧痛深渊。像是沉溺在万载冰封的深海,每一个念头都冻结着无法言说的悲伤与绝望。

“……他…是为了我…”素问的意念带着粘稠的泣音回荡在苏渺的脑海,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告白,“玄霄…锁了我的命魂在…蚀骨锁链…节点…用我…要挟瞳儿…”画面碎片在链接中闪烁:冰冷铁牢里枯槁的身躯上缠绕着九条流淌黑光的锁链…尽头没入更深沉的黑暗…锁链每一次轻颤都让牢笼内如同经历酷刑的灵魂抽痛扭曲…外面,墨瞳银灰色的眼瞳里汹涌的挣扎与痛苦…最后化为死寂的妥协……“门…是陷阱…你们不能碰…不能…”哀求的话语支离破碎。

真相的残酷如同锈蚀的锯条,狠狠在苏渺残存的心智上拉扯。牺牲的理由如此沉重又如此荒谬。她的右眼深处,那片代表晶核视界的纯粹漆黑里,仿佛掠过赤璃最后引爆锁链时熔岩般的决绝。一样的牺牲…一样被利用的残酷命运…

就在链接建立的刹那——

嗡——!!!

九幽绝狱无边粘稠的黑暗深处猛地荡漾开剧烈涟漪!一股冰冷、纯粹的、带着至高意志宣判意味的杀机如同无数冰针刺破黑暗!锁定了苏渺体内那颗散发出混乱波动的零蚀晶核!

轰!轰!轰!轰!轰!

五道如同冥府鬼爪的暗蓝锁链撕裂粘稠的黑沼!带着刺骨的阴寒与粉碎空间的巨力!瞬间跨越距离!锁链顶端冰冷的空间锚定符文精准闪烁,目标不再是禁锢!而是——彻底抹除!

伪天道!它从未停止追杀!

死亡!近在咫尺!

“——走啊!!!”

素问枯槁的手猛地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她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神念!狠狠将苏渺残破的身体向侧面推开!

与此同时!覆盖在她枯瘦身体表面的暗黑斗篷猛地向上卷起!如同垂死天鹅最后的振翅!那深埋在九幽黑沼深处的九根锈蚀斑斑、末端深嵌入她枯骨脊椎的漆黑锁链!如同九条被激怒的暗夜巨蟒!应着伪天道的灭杀意志悍然扬起!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死亡诅咒与令人灵魂冻结的腐朽气息!缠绕着素问灵魂被锁链常年侵蚀累积的无尽痛苦意志!不闪不避!反而——主动撞向那五道破空而至的灭杀锁链!!!

她用自己!用这被囚禁万载的残躯!作为最后的盾牌!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碰撞炸响!

如同亿万枯骨在冰封地狱中被同时碾碎的暴鸣!素问的灵魂之躯在五道灭杀锁链与自身九条蚀骨锁链碰撞的湮灭风暴中心轰然剧震!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的败絮!大量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灵魂腐朽腥臭的黑红色半虚幻灵质如同暴雨般从全身的裂缝狂喷而出!那些深嵌脊椎的锁链末端崩裂出刺目的幽光!每一次锁链的撕裂都让整个九幽绝狱的黑暗都为之痛苦颤抖!

她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向后扬起,遮蔽容颜的兜帽碎片飞散!露出一张曾可能姣好、如今却布满深褐色龟裂纹路、如同古瓷人偶的脸庞!五官被巨大痛苦扭曲得不成形!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点仅存的暗金色灵焰,燃烧着最后的执念与…一丝奇异的平静。

“活下去……”一个微弱到几乎被湮灭风暴吞噬的意念碎片,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悲伤与解脱,狠狠砸入苏渺被链接牵系的识海!随即被彻底卷入湮灭的狂潮!

“噗——!”巨大的连锁冲击波重重撞在苏渺身上!将她残破的身躯狠狠砸飞!如同断线风筝般撞向更远处坚硬如铁的死冥岩!剧痛让灰败视界彻底化为一片血红的噪点!但在身体砸上冰冷岩面的瞬间——

嗖!

一股粘稠冰冷的腐朽黑沼从脚下突然卷起,如同无数滑腻的枯骨手指,死死缠住她的脚踝!将她拖离翻滚的毁灭风暴边缘!动作熟稔得如同操控自身肢体!

“别出声…”素问嘶哑急促的意念碎片如蛛丝般强行续接!苏渺甚至能“感觉”到那只枯手在拖行过程中依旧死死抓住她!她断裂的脊椎骨在拖行中被不断摩擦碾压,爆出无声的、令人牙酸的碎裂灵质!那是素问在被湮灭风暴绞杀的同时,分神用最后的力量引导黑沼——一条她这万载囚徒于痛苦中摸索出的、可以短暂屏蔽伪天道锁链感应的黑沼暗流通路!

苏渺在冰冷的黑沼与坚硬的岩石缝隙间被强行拖曳,身后风暴中心那灵质喷溅、锁链哀鸣的恐怖景象如同沉船坠入深渊的最后一瞥,深深烙印在她被血红噪点覆盖的“视野”里。素问被风暴吞噬的痛苦如冰针穿透共享的链接!那感觉并非物理痛楚,是灵魂被反复撕扯蹂躏的绝对酷刑!

拖行不知持续了多久,首到身后毁灭的轰鸣渐渐被黑沼深沉的死寂吞没。苏渺被重重甩进一处死冥岩洞的狭窄死角。洞内遍布犬牙交错的冰冷棱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与灵魂焚烧后的焦臭味。

那只枯手的主人——只剩下半幅残破的轮廓斜靠在洞口冰冷的岩壁上。斗篷碎成缕缕烂絮挂在肩上,露出下方布满恐怖裂痕的枯槁躯干,无数粘稠虚幻的黑红色灵质正从各处裂缝不断渗出、挥发、如同风中残烛。下半身自腰部以下彻底融入了粘稠的黑沼,成为暗流的一部分。她空洞的眼眶里,那两点暗金灵焰微弱到了极致,每一次跳动都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

“咳…”没有血,只有虚幻灵质喷溅的光点。素问的头颅似乎无法支撑重量,低垂着抵在冰冷的岩壁上。“快…时间…不多…”她的意念在苏渺脑中回荡,虚弱得像即将断线的风筝,“瞳儿…最后的命魂碎片…在我魂核的残烬里…”画面碎片掠过:一点微小的、挣扎着的银灰色光点被无数锁链侵蚀的污秽力量包裹,如同风中之烛。“他…偷回了‘逆命密钥’的碎片…能短暂…撕开锁链锚定的节点…”

素问枯手极其艰难地移动,掌心缓缓摊开。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的黯淡银灰色晶片躺在她布满裂痕的掌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如同饱受摧残的遗物。微弱的光芒闪烁,内里却涌动着墨瞳灵魂残留的挣扎与不屈。

“插进你的…‘锁芯’…”她指向苏渺的胸口——零蚀晶核的位置,“它会…干扰伪天道定位…也能…撕开一丝…让你…找到‘门’的…真正通道…”意念断断续续,仿佛每一次传递都在燃烧最后的生命余烬,“门后…是归墟的…残道…也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彻底的葬灭…”最后的警告如同冰水灌顶。

“不…不插……”苏渺猛地摇头,声音嘶哑带血。灰败视界里,那截残躯的轮廓如此触目惊心。素问的状态如同破碎的琉璃,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可能导致灵质彻底消散。把墨瞳最后遗存的命魂碎片强行插入自己体内那颗正在失控边缘的冰冷机械?让墨瞳的残魂在那片混乱冰冷的“零”的领域里彻底消逝?“你想让他…魂飞魄散在…那鬼晶片里?”质问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愤怒和一丝…不忍。这是什么样的母亲?何等残酷的抉择?

“这是他…”素问枯槁的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黯淡的眼眶灵焰骤然剧烈波动,仿佛被苏渺的质问刺穿了最后的伪装。浓重的绝望悲伤几乎化作实质的黑色泪水从裂缝中流淌下来(意念中更清晰的痛苦洪流),“…自己选的路!”声音尖利如同玻璃刮擦,“是我…拖累了他…让他背负…背叛…万死难赎…”

“但只有你…能带他找到真相!”素问的意念如同垂死野兽的咆哮,带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带着它!撕开锁链!门后…有伪天道真正的…核心烙印之地!替瞳儿…替他自己…替所有人…”她的残躯剧烈颤抖,下半身融入的黑沼都因剧烈的情绪波动掀起涟漪,“讨个代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最后的碎片狠狠砸在地上。

剧烈的情绪波动彻底压垮了残躯最后的结构!覆盖躯干的无数裂痕如同破碎的蛛网瞬间扩展!大股的虚幻灵质如同瀑布般从裂口涌出,渗入冰冷的黑沼!那点守护着墨瞳命魂的银灰晶片在她疯狂痉挛的手掌中摇曳,随时会脱手坠落!

嗡!!!

九幽深处!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如同亿万根冰冷针管汇聚的锁定感穿透黑暗!精准锁定了苏渺的位置!更清晰锁定了素问手中那枚散发墨瞳灵魂波动与微弱银光的晶片!是伪天道!它在清理干扰与威胁!

“插——进——去——!!!”素问的意念在狂潮般席卷的灭杀意志面前发出最后尖利到破音的嘶鸣!空洞的眼眶死死“瞪”着苏渺!

轰!!!

五道撕裂长空的暗蓝锁链如同地狱的死神钩镰,狠狠刺向洞口!

避无可避!素问的残躯挡在前方如同朽叶!晶片摇摇欲坠!

苏渺右眼深处那片血红噪点猛地凝固!体内那颗零蚀晶核在伪天道锁定与赤璃诅咒烙印的对冲下再次发出贪婪的低吼!吞噬那力量!撕碎锁链!活下去!

那声“讨个代价”如同烧红的熔岩烙印在神经!赤璃决绝的血火!墨瞳最后传递的真相!素问崩裂的残躯!被利用!被牺牲!层层叠叠!循环不绝!

一种源于骨髓的暴戾与荒诞混合着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所有不忍!

“去你妈的真相——!”

苏渺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右眼彻底被狂乱的血色覆盖!她如同被逼入死角的凶兽,不退反进!被晶核强行驱动的身体带着最后的凶悍!那只残留的右臂——整条手臂皮肤下灼烫的诅咒黑脉瞬间如同活体毒蟒般暴起!裹挟着体内晶核爆发的冰冷吞噬力量!狠狠抓向素问痉挛手掌中那枚摇摇欲坠的银灰晶片!

噗嗤!!!

枯槁的手指如同朽木般被强行掰断!冰冷的银灰色晶片如同冰冷的毒楔!被苏渺带着诅咒黑脉与晶核紫芒的手掌狠狠摁向自己胸口——零蚀晶核对应的体表位置!

晶片尖端撕裂皮肤、穿透血肉!在零蚀晶核表面那层不稳定的冰冷数据壁垒——撞开的瞬间!

滋啦——!!!

刺目欲盲的银灰色电火花混合着紫黑的数据乱流如同高压电缆断裂般爆开!苏渺胸口血光迸溅!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中!剧烈的反噬痛苦混合着晶核被异物入侵的警报瞬间烧融了神经!视野炸裂成一片苍白的电弧!

“——警告!未知逆向核心序列(墨瞳命魂碎片)强行嵌入…”

“——逻辑底层受侵蚀…防火墙漏洞…”

“——‘逆命密钥’碎片激活…识别锁定节点坐标(九幽蚀骨锁链核心源点)…”

零蚀晶核冰冷刺耳的警报音在苏渺彻底被剧痛覆盖的意识深处疯狂炸响!

就在她身躯向后倒飞、意识被白光吞噬的瞬间——

嗡!!!

零蚀晶核表面那点属于墨瞳灵魂的、顽强挣扎的银灰色光芒骤然亮起!一股被晶片强行引爆的逆向指令透过灵魂通道穿透了九幽黑沼的阻隔!一道扭曲的、由纯粹的“断裂”意志构成的黯淡银芒穿透黑暗!如同烧红的钢刀切入冻油!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伪天道五道灭杀锁链最致命的中央能量汇聚节点!

撕拉——!!!

如同布帛被蛮力撕开的刺耳声音!

那五道带着毁灭意志即将合拢的暗蓝锁链轨迹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巨钉刺入关节的钢铁巨爪!

嗡——!!!

紧接着!一股源自苏渺体内零蚀晶核!被墨瞳灵魂碎片和那“密钥”强行驱动的、混合了冰冷吞噬与暴戾诅咒力量的数据洪流!如同溃堤的浊浪,顺着逆命密钥强行撕开的锁链空间裂缝!悍然爆发!涌出!狠狠冲刷向那一点被暂时锚定的锁链结构节点!

轰!!!

锁链汇合处的节点空间瞬间塌陷!炸开一片混乱的法则风暴!

机会!混乱创造的罅隙!唯一通向祭坛深处“门”的路径被强行撕开!

就在这混乱风暴的中心!苏渺被狠狠掀飞的身体即将撞上后方洞顶嶙峋的死冥尖石!

下方洞口!素问耗尽最后力量推动苏渺而彻底崩散的残躯——那枯槁脸上崩裂的无数裂缝里,最后的两点暗金灵焰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光返照般凝聚!她空洞的眼眶似乎无比清晰地望向苏渺——望向她胸口那嵌入晶片后燃烧着诅咒与混乱光芒的伤口!

“别…回头…”一个微弱的、不再带着悲伤与悔恨,只有无穷无尽疲惫与释然的意念如同风中最后的叹息,悄悄拂过苏渺被剧痛撕裂的意识边缘。

随即!

素问残存的最后一点暗金灵焰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骤然黯淡、熄灭。

轰——!

苏渺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骨骼发出刺耳的呻吟。灰败视界被无数银灰与紫黑的混乱电光覆盖,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晶片嵌入晶核的痛苦与伪天道锁链反噬的力量双重碾压。她残存的意识如同一块在狂风中的朽木碎片。

洞内冰冷刺骨的黑暗中,只有她急促的喘息、晶片在血肉内灼烧的噼啪声、以及洞口深处那具彻底化为腐朽暗影、与粘稠黑沼融为一体的枯槁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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