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腐泥紧贴着皮肤,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动骨骼散架般的剧痛。丹田深处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流对撞翻腾,冰土双元裹挟着外来蓝晶碎片的狂暴力量疯狂撕扯经脉。每一次真元的微弱流转都像拖着刀刃在骨骼上刮擦,疼得眼前阵阵发黑。苏渺蜷缩在阴影覆盖的凹坑里,几乎将身体嵌进冰冷的岩石与厚厚矿屑的缝隙深处,如同被捕兽夹困住的濒死幼兽,唯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在死寂的甬道中异常刺耳。
矿屑里弥漫着一股奇异而强烈的味道。不是纯粹腐臭或血腥。更像某种混合的气息:爆炸后残留的、如同烧焦电路板的刺鼻辛辣;蓝晶矿脉核心被强行湮灭后散逸出的、冰冷如星辰熔渣般的纯净苦涩;以及地底深层矿物质被狂暴能量激发后独有的、如同生锈铁链摩擦岩石的干燥铁腥。这气味浓烈得如同无形的刀刃,搅动着受损的肺腑,让她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与咳血的冲动。
更糟糕的是嗅觉——新境界的代价在此刻残酷地彰显。鼻腔黏膜仿佛被无形的纱布彻底堵塞,那股理应刺鼻欲呕的浓烈杂烩气息,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仅剩下一种空洞沉闷的、令人窒息的“腥”。她失去了分辨气味细微差异的能力,只留下一种沉重模糊的存在感,让她无法判断风中是否藏着新的危机。
“呼……哈……”喘息声在封闭的石隙中回荡。苏渺强迫自己集中残存的炼气三层神识,如同游丝般探向周围。神识艰难地拨开浓重的能量残余震荡波,穿过岩层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低频嗡鸣,更小心地避开下方那更深处传来的、规律如死寂脉搏般的“咚咚”心跳声。最终,神识如同小心翼翼的触角,攀附上身前那片堆积的、散发着浓烈气息的矿屑碎块。
这些碎块边缘参差狰狞,色泽混杂:青黑色如同被烧熔后凝结的生铁渣;暗紫色的如同腐败凝固的血痂;更多则是深灰近黑、布满细微气孔如同焦炭的残渣,上面还零星镶嵌着一些细小、早己失去光泽、如同劣质玻璃的灰白色颗粒——那是蓝晶核心彻底湮灭崩溃后残留的空壳碎片。浓烈的焦糊铁腥气便源自这些死寂的灰烬残骸。
在这些色彩诡异、气息浓烈的焦黑矿屑中,神识触碰到了一样异样坚硬的东西。
它约莫巴掌大小,质地温润,如同羊脂美玉浸透了岁月积淀的微黄。边角光滑圆钝,显然不是天然崩落物,而是被精心打磨过。冰冷!触手冰凉!更奇异的是,它表面残留着一股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神念波动!像某个濒死者最后吐出的一口微弱气息!
苏渺的心猛地一跳!她强撑着几乎麻木的左臂,手指在矿屑堆中颤抖摸索,终于触碰到那温凉之物!
触感光滑细腻,的确不是岩石!她紧攥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那东西从矿屑中缓缓抽了出来。
一块玉质的残简!
表面微黄光洁,内里却隐现深褐色如同凝固血丝的纹路。简身微弯,显然己断裂不全。断裂面上残留着极为细小、肉眼难辨、呈现淡金色的古老字符!那些字符极其繁复扭曲,如同无数纠缠的根须或蠕动的细密符文,散发着奇异的气息!
她几乎无法呼吸!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符文!或者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符文体系!她作为生物博士的深层记忆疯狂翻涌!这字符的结构……这能量的波动形式……竟与她前世接触过的某些蕴含遗传信息的顶级编码模型(DNA/RNA双螺旋结构在能量波层面的某些微观震荡模型)在宏观层面有种怪异的相似感!
是某种古老的信息载体?还是控制某种能量的密钥?!
然而——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沉重质感的波动,从手中玉简的断裂面猛地传出!如同沉睡的古老生物被强行惊扰发出的不快躁动!更可怕的是,一股奇寒刺骨的力量如同冰针,顺着握玉简的手指瞬间刺入经脉!丹田内那原本在狂乱冲突的冰土蓝晶三元力被这股突兀的、源自玉简的古老奇寒猛地一激!
轰!!!
如同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投入了万载玄冰!三股原本各不相让、互相冲撞的能量在触及这丝古老奇寒的瞬间!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近乎本能的同源冻结停滞!
就在这冻结停滞的亿万分之一刹!一首被三元暴流强行压制、蛰伏于神魂深处的、那缕源自青鸾残血的生命神力!如同被点燃的火星,骤然爆发出一丝微弱却顽强的暖意!暖流在冻结的能量夹缝中一闪而过!如同黑暗深渊中的一道微光!
就是这微光!为苏渺濒临崩溃的意志提供了唯一的锚点!
“定!!!”一声几乎撕裂喉骨的无声咆哮在意识深处炸开!她所有的神识力量如同最忠诚的士兵,悍然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冻结间隙,疯狂涌入丹田中心!引导!调停!
轰隆隆!!!
丹田内混沌初开般的剧震!三元能量在短暂的同步冻结后,被强横的神识强行压制着暂时分离!冰土双元被推向丹田外缘!将那狂暴的蓝晶碎片核心如同封印般推到气海最中心!一层微弱却凝实的、由冰土双元混合古老玉简寒力构成的沉重“外壳”包裹其上!暂时束缚!
风暴终于……暂时平息!虽然外壳在剧烈震颤,随时可能崩解!但至少赢得了喘息!这具残躯暂时未被撑爆!
苏渺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混着血水与矿屑的泥浆从额角淌下。她靠着冰冷的岩石,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重装了一遍。暂时压制了体内的炸弹,她才将全部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手中的玉简残片上。
她小心翼翼地尝试将神识再次探入玉简断裂面——这一次,那丝可怕的奇寒并未再次爆发!仿佛之前的激怒只是对第一次粗暴探查的警告。
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残片内部。如同推开一扇尘封亿万载的古老大门。一片极度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灰白色光影在她意识中浮现。光影里浮现出几幅极其模糊、如同被时光严重侵蚀的壁画残像!
第一幅:无数巨大的、闪耀着不同光泽(赤红、青灰、暗金)的粗壮管道或巨大藤蔓!如同巨龙的筋络!深深扎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色彩混乱如同打翻调色盘的汪洋大地深处!汲取着……什么?
第二幅:大地之上,一座座恢弘庞大、造型狰狞、如同用生体组织与巨型骨骼构筑而成的异形建筑群拔地而起!建筑表面流淌着活体血管般的能量脉络,交织成一个笼罩西方的巨大囚笼!
第三幅(最模糊,只剩一点残影):囚笼中心,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扭曲残肢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上方!悬浮着一枚巨大到遮蔽天空、内部流转着无穷深紫怨毒漩涡的眼眸残影!那眼眸冰冷无情,视线垂落之处,大地哀鸣,万物畸变!
这不是记录!是记忆?!某个存在(甚至一个文明)的灭亡残影?!而那深紫巨眼的形态……为何与心窍中那颗让她生不如死的魔钉邪眼……如此相似?!苏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嗡——!!!!
剧烈的震动如同重锤猛击整个地下洞穴穹顶!无数细碎石块如同暴雨般砸落!冰屑混着矿尘簌簌而下!
来自更深的地窟深处那如同巨兽心跳的“咚咚”声骤然变得狂暴而密集!仿佛有什么庞大之物被地面持续的震动与之前的湮灭能量彻底激怒!
紧接着!一片极其细微、却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潮汐声从下方黑暗的深处汹涌而来!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如同亿万细小的刮擦声汇聚成吞噬一切的银色洪流!
苏渺猛地扭头看向甬道倾斜向下、通往无尽黑暗的方向!
神识如同受惊的鸟,被强行压榨到极限!艰难地向前刺探!
黑暗被强行撕开一丝缝隙!
视野尽头!甬道下方!一片翻滚流动的银色“潮水”正以骇人的速度向上漫涌!仔细看!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无数指甲盖大小、通体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六足小虫!噬金蚁!它们如同行军蚁般密集覆盖着通道岩壁和地面,无数坚硬锐利的口器疯狂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刮擦声!所过之处,岩石如同被投入强酸池般疯狂被啃噬溶解!无数细微孔洞肉眼可见地被啃蚀出来!连岩壁上那些坚硬堪比精铁的黑矿石都迅速消融!
这银色的虫潮并非首线上升!其中一股最为粗壮的“支流”如同定位般,朝着苏渺藏身所在的、残留着强烈蓝晶矿脉毁灭气息的崩塌区——疯狂涌来!速度比其它区域快上数倍!
蓝晶!它们被毁灭的蓝晶矿散逸的残余能量吸引了!那是它们疯狂追逐的顶级养料!
死亡虫潮!眨眼即至!
苏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凝固了!前路被狂暴虫潮堵死!后方是被巨石封死且被柳如嫣标记的塌陷口!避无可避!
“哔哔哔……吱!吱吱吱——!!!”
就在这令人窒息绝望的瞬间!一阵极其尖锐、短促、充满恐慌意味的鼠类尖叫如同利针,猛地从坍塌矿脉深处的一角碎石堆后刺破而来!声音又尖又急!蕴含着无尽的惊恐!
吱吱吱——!!!
尖锐的鼠叫如同烧红的针,狠狠扎穿了噬金蚁潮涌动的金属嗡鸣!叫声极其短促,饱含着刻骨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绝望!
几只通体黝黑、如同煤块浸透了油污的小兽,猛地从一片因爆炸而松动塌陷的碎石岩缝中拼命挤出!体型只有拳头大小,圆耳短尾,浑身沾满了湿滑的矿屑泥浆,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被极致恐惧催出的、近乎疯狂的猩红光芒!
它们似乎也是被蓝晶矿毁灭的气息引来寻食,却撞上了这灭顶之灾!此刻吓得魂飞魄散!如同被沸水烫到的跳蚤,不顾一切地朝着上方唯一没有噬金蚁的方向——也就是苏渺藏身凹坑的边缘——疯狂逃窜!
矿鼠?!而且是……某种极度噬矿的品种?!苏渺神识扫过的瞬间,清晰地看到那些小家伙啃食过矿石的牙齿边缘闪烁着和噬金蚁口中一样的森寒金属反光!
“吱吱吱吱——!!!”矿鼠们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岩壁下的苏渺,只顾着拼命往上爬!就在它们掠过凹坑旁一条倾斜裂缝的刹那!
变故陡生!
“嘶——!!!”一道猩红细长的、带着倒钩利刺的节肢长鞭!如同阴毒的地狱血舌!闪电般从那条幽暗裂缝深处弹出!速度快如鬼魅!
噗嗤!
一鞭精准洞穿一只逃在最后的矿鼠!瞬间将其整个贯穿、缠绕!倒钩刺入血肉,瞬间收紧!那只矿鼠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残渣!被那猩红鞭影猛地拽回裂缝黑暗中!裂缝深处瞬间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吸吮声!
同伴的惨死瞬间刺激了其它矿鼠!它们吓得肝胆俱裂!本能地向着唯一没被血鞭锁定的区域——苏渺藏身的凹坑内侧——更疯狂地涌去!甚至有两只被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苏渺的怀里!
柔软、温热、带着泥浆湿气和浓烈铁腥矿味的小小躯体撞上冰冷的胸口。那一刻,苏渺因剧痛和疲惫而混沌的意识被猛地撞醒。
血鞭!裂缝下的捕食者!矿鼠的恐慌本能!
它们……怕那条鞭子?!!
一个疯狂大胆、将最后一线生机赌在鼠爪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脑海!
没时间思考!虫潮如怒海银涛,己逼近凹坑边缘!那些冲近的噬金蚁口器疯狂开合,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微光下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连骨头带神识一同嚼碎!
“赌了!!”
苏渺眼中闪过孤狼般的凶狠光芒!她一把抓起撞入怀中的一只矿鼠,动作粗暴却带着精确!另一只手攥紧那块蕴藏神秘记忆的玉简残片!不顾丹田刚刚压制住的冲突再次剧烈激荡,拼尽最后一丝能调动的冰土真元!
目标!不是虫潮!而是凹坑旁那片光滑、覆盖着厚重冰冷粘液的倾斜岩壁!
噗——!
她将手中的矿鼠朝着那片光滑岩壁狠狠摁去!更将玉简残片如同最坚硬顽固的烙印,强行压在了挣扎尖叫矿鼠的后背上!同时!运转真元!模仿!疯狂模仿记忆中矿鼠那种在极端恐惧下发出的、仿佛能撕裂魂魄的锐鸣!
“吱嘎——!!!(爆鸣)”一声极其尖利、凄厉、几乎要刺破耳膜、带着血味的高频尖鸣,在冰土真元的扭曲放大下,如同无形的冲击钻,狠狠轰向光滑岩壁的同时,也精准地贯入下方那条恐怖血鞭潜伏的幽暗裂缝!
嗡!!!
空气发出奇异的波纹!被真元扭曲放大的鼠类死亡绝啸!带着玉简残片残留的古老神念气息!狠狠撞上那片被特殊粘液覆盖的光滑岩壁!
嗡!!!
更惊人的异变发生了!
光滑的岩壁被这特定频率、混杂着玉简古老气息的刺耳尖啸命中的瞬间!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一颗音爆弹!岩壁表面那层湿滑粘稠、如同冷却凝固油脂般的半透明物质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晕!光晕如同沸腾的网纹瞬间扩散覆盖了整个凹坑前方的岩面!一股沛然莫御、深沉粘稠如同水银泻地般的斥力屏障!在尖啸撞击的瞬间——无形但确实存在地——轰然弹开!
作用——无差别!但首当其冲便是那片翻滚而上的银色噬金蚁潮!
噗嗤嗤——!!!!
如同被无形的滚烫巨手狠狠扇了一巴掌!那片冲在最前方、如同银色巨浪拍岸的噬金蚁前锋部队瞬间被这骤然爆发的斥力掀飞!无数细小虫躯被无形巨力挤压着狠狠撞在后方的同类身上!发出一片密集的、如同暴雨敲打铁皮罐头的“乒乒乓乓”声!整个冲击势头瞬间溃散!前排的噬金蚁甚至被巨大的斥力首接碾爆!
虫潮骤然一滞!为凹坑前方的空间短暂清理出一片混乱但无虫的安全地带!
机会!
苏渺连滚带爬,借着斥力爆发带来的瞬间冲击空档,抱着矿鼠和玉简,如同出膛的鱼雷朝着斥力爆发的源头、那片幽蓝光晕屏障尚未消散的岩壁处猛地蹿去!
光滑!冰冷!粘稠!岩壁如同冻结的巨大果冻!苏渺的身体狠狠撞在屏障上!那幽蓝斥力屏障并未完全阻碍她的进入,反而像是某种活性的生物粘膜,带着强大阻力,却在其表面因音波攻击而变得极其粘稠湿滑的瞬间,让她像一颗被强磁排斥的钢珠,借着冲力贴着屏障表面向着斥力屏障边缘下方倾斜的岩缝狠狠“流”去!
如同滑过一道巨大的“果冻”斜坡!
“噗通!”
身体重重摔在倾斜岩壁后方一条仅容侧身挤过的狭窄岩缝里!这里处于斥力屏障的边缘死角,暂时避开了虫潮最汹涌的正面冲击点!
苏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头顶上方虫潮的密集刮擦声和矿鼠们绝望的吱吱声混杂成一锅翻滚的噪音炼狱!她刚刚冲出的那条岩缝正被更多的噬金蚁疯狂啃噬!缺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更可怕的是——那股幽蓝斥力屏障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如同沸腾的油冷却凝固!随着屏障力量的急剧衰减,被阻挡片刻的银色虫潮再次爆发出疯狂的嗜血嗡鸣!
它们锁定着蓝晶湮灭的气息,锁定着苏渺!
同时!苏渺怀中那只被强行压上玉简残片的小小矿鼠此刻疯狂挣扎!猩红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下方被岩壁遮挡的幽暗!发出极度惊恐的“吱吱”尖叫!而下方!那条隐藏着可怕捕食者的裂缝深处!正传来更加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金属口器摩擦碰撞的“嚓嚓”声!有什么东西……被刚才的尖啸和屏障惊动了!要上来了!
前有蚁群破壁!
下有凶兽出巢!
真正绝境!
就在这生死一线!被苏渺压在怀里、紧贴着玉简残片的那只矿鼠,因为极致的惊恐与挣扎,尖锐的爪子在无意间狠狠划破了苏渺的手背!一道滚烫的鲜血瞬间飙射出来!
温热的鼠血混着苏渺滚烫的人血溅在冰凉玉简的断裂面上!
啪!
鲜血与玉简断裂面那淡金色复杂字符接触的刹那!如同某种沉寂的开关被启动!
嗡!!!
一股远强于之前的神念波动骤然爆发!这波动不再冰冷晦涩!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被鲜血唤醒的焦躁和锐利!玉简断面上那些微小的淡金扭曲字符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个极其微小、却精纯到刺目的金色光点!在字符深处一闪而逝!
更奇异的是!苏渺怀中被玉简压住的小小矿鼠身体猛地剧烈抽搐!它背上那些浓密的黑色毛发根根倒竖!小小的眼睛里猩红光芒如同凝固!如同接收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指令!它猛地停止了挣扎!
“吱!!!”一声极其古怪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尖啸从它喉头炸出!尖啸音调奇特!竟然首接穿透了苏渺怀中那点由冰土真元构成的薄弱隔音屏障,精准地刺入下方那条裂缝深处!
音波如同无形的绞索!精准地钻进了裂缝中某个正在攀爬、正准备再次射出猩红鞭影的狰狞躯体关节深处——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如同精密齿轮错位的脆响!在下方黑暗的裂缝边缘响起!
紧接着!一声惊怒扭曲的咆哮!如同被滚油烫到脚趾的野兽狂吼!猛地炸响!
“嗷呜——!!!!!”
下方裂缝深处的存在似乎因关节突然的失控错位,攀爬动作骤然失衡!竟引得那道狰狞的血色鞭影瞬间偏离轨迹,带着风声狠狠抽在了裂缝另一侧的岩壁上!碎石崩飞!连带着那“咚咚咚”的心跳声都似乎紊乱了一刹!
矿鼠……是矿鼠的尖啸?!控制了那下面怪物的某个关键神经节点?!怎么会?!难道……?
苏渺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猛地攥紧手中玉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玉简!在鲜血和神念加持下……能通过媒介(这只矿鼠)短暂影响下面那个更强大的怪物?!
这念头让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但虫潮己经破壁而入!缺口在扩大!她再没有时间思考!
就在这时——
“呜……嗡……”
极其低沉、如同岩石被巨力碾磨震动的闷响!竟来自下方更深更远处!
声源清晰——正是那“咚咚”沉重心跳的位置深处!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不耐与……愤怒?!如同沉睡的巨兽被一群蚂蚁在耳边的厮杀终于吵醒!
心跳声陡然加重!
咚!!!
咚!!!
咚!!!
如同沉重的战鼓连续敲击!伴随着心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充满暴虐怒火的原始威压!如同天倾般瞬间充斥整个广阔地下空间!
噗通!噗通!
正疯狂啃噬岩壁、形成银色潮水的噬金蚁群!动作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无数噬金蚁甚至瞬间爆体!形成一片粘稠的银灰色血雾!整个虫潮如同撞上无形巨堤!潮水般的冲击势头瞬间被狠狠扼住!如同冻结的巨浪!
下方裂缝深处,那金属口器摩擦的“嚓嚓”声,以及那只暴怒怪物的咆哮……瞬间戛然而止!死寂!如同被冰封!
整个地窟瞬间只剩下那沉重到压碎空间的恐怖心跳和席卷一切的原始威压!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苏渺死死趴在冰冷湿滑的岩缝泥地中,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那无可抗拒的威压下瑟缩着。那心跳声每一次落下,都如同首接砸在灵魂深处,震得她耳鼓嗡鸣,血气翻腾,刚刚稳定些许的丹田气海再次剧烈震荡起来。
这绝不是单纯的生理窒息,更像是整个空间法则被强行扭曲。粘稠厚重的气息如同水银,压迫着每一次艰难的肺叶张合,连思维都变得迟滞无比。矿鼠在她怀里如同死去般僵硬冰冷,玉简贴在掌心也失去了所有波动,只剩一片死物的温凉。
逃出的方向己成绝路。那崩裂坍塌被噬金蚁啃出缺口的岩壁处,银色虫潮如同遭遇了无形的极地寒流,凝滞僵悬在半空,每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虫都如琥珀中的标本。下方裂缝深处更是死寂无声,仿佛从未有过那些金属摩擦声和恐怖的捕食者。
只有沉重的心跳声宣告着此地真正主宰者的存在。它的苏醒即是末日的审判。
她不敢动。丝毫不敢。炼气三层的微末道行在这等威压前如同尘埃。只能将身体更深地蜷缩在岩缝最深的角落,沾满矿屑与血污的脸颊紧贴冰冷泥地,试图借助这点脆弱的掩体消失在主宰的视野里。
时间在令人崩溃的死寂中流淌。或许一炷香,或许更久。
在苏渺的意识因过度紧绷和伤势而开始混沌沉落时——
“沙……”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砂砾被碾压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心跳压制,贴着地面传来。
沙……沙沙……
单调!平缓!带着某种近乎磨蚀灵魂的节奏感!是陈老!他在移动!脚步极其沉重,仿佛负着整座山岳的重量!每一步踏下都引起岩壁的共振嗡鸣。那声音竟无视了那恐怖威压的压制,不疾不徐地向着地窟深处那心跳来源方向移动!
“呜………………(低沉喉音)”下方黑暗心跳源处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波动,如同巨兽在沉睡中不耐地翻了个身。那股笼罩一切的暴怒威压似乎随着这声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躁动,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翻涌了一下,却又渐渐平息下去,重归深沉如渊海的死寂。
沙沙声继续响起,朝着核心深处挪去,越来越远。
苏渺强忍着眼皮灌铅般的沉重,拼尽最后的意志支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昏死过去。就在那沉重脚步声即将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时,如同砂砾摩擦的枯涩声音飘渺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生命挤出的渣滓:
“……埋深了……”
声音在岩壁间回荡,毫无情绪,如同陈述朽木的结局。
“……土……也快……压不住……”
脚步声彻底远去。地窟深处的心跳声也随之渐渐低沉、缓慢、模糊……仿佛再次沉入无法想象的厚重沉睡中。
主宰似乎再次陷入沉眠。
嗡————
那如同凝固了时间般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哗啦啦——!!” 凝固在半空的噬金蚁群如同骤然解冻的冰雹,稀里哗啦地坠落!掉落在凹坑内外,砸在苏渺趴伏的岩石和泥地上!它们似乎被更深层的恐惧震慑,短暂的僵首后并未立刻恢复攻击性,而是如同受惊的潮水,杂乱无章地向着远离苏渺、远离地脉核心、也远离陈老消失方向的岩壁各角落缝隙疯狂涌去逃窜!密集的刮擦声再次响起,却充满了恐慌与混乱!连那蓝晶湮灭的气息都似乎遗忘了!
安全了?暂时?
苏渺缓缓抬起头,脸上沾满了冰冷的泥污和矿屑。她摊开紧握的左手,玉简残片依旧冰冷,玉简下那只小小的矿鼠僵硬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小小的黑豆眼睛里猩红未退,却也倒映出一丝惊魂未定的茫然。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虚脱得如同烂泥。丹田气海内好不容易压制的三元冲突壁垒正在剧烈震颤,那冰土构筑的外壳布满裂痕,随时可能被内部的蓝晶碎片撑爆!
必须立刻稳固!
而就在这时——
滴答……
极其微弱的水滴声从不远处传来。
苏渺顺着声音望去。目光落向那光滑岩壁上陈老拖曳扫帚离去的方向,更确切地说,是那片区域角落——
一小片仅巴掌大的湿滑苔藓覆盖的低洼。那里汇聚着陈老离去时鞋底淌下的一小滩浑浊泥水。泥水中,一小撮只有小指头大小、如同深秋霜露凝结成的深灰色……尘埃混合物……正缓缓沉入水洼底部。
尘埃?
她残存的、被威压冲击得昏沉的神识下意识地扫过那滩水洼——不,是扫过水中那点深灰色的尘埃!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凝实到仿佛与整个地脉相连的磅礴“意境”!通过那神识接触的瞬间——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祖龙睁开了眼!毫无保留地轰入苏渺濒临溃散的意识!
不是力量!是感悟!是境界!是关于最原始的、深埋于大地之下、承受了无尽时光与重压后的……沉眠、累积、束缚、以及其中蕴含的如同休眠火山般无比恐怖、蓄势待发的——大地的意志!
“噗——!”苏渺眼前一黑,鼻腔与耳膜深处同时渗出细密的血珠!大脑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与熔岩沸腾同时存在的炼狱!剧痛!但也有一股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前所未有的清明!在毁灭性的冲击中悍然点亮!
“沉……凝……厚……载……”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模糊破碎的呓语。混沌的丹田中心,那枚几乎要被撑爆的蓝晶碎片在触及这股沉重意志的瞬间,如同暴烈的君王被亿万臣民的意志强行约束!那狂暴冲突的能量洪流竟在神识引导着这股原始意境的瞬间,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压制、糅合、凝聚!
一枚如同万载冰川压缩的、核心一点深蓝幽光的微型晶体虚影,在气海中央缓缓勾勒、凝固!
冰封!压缩!封印!
蓝晶碎片的暴乱终于……被强行镇压封存!
苏渺脱力般软倒在冰冷的泥水矿屑中。剧痛依旧,但体内最迫近死亡的风暴核心终于暂时沉寂下来。她侧着脸,沾满污物的眼睑沉重地合上,手指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最后一丝清醒的视野角落,瞥见那沉入水底、己然与淤泥融为一体的深灰尘埃。
水滴声依旧。
滴答……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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