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痛觉剥离夜
空气在呻吟。
被数以万计的冰冷、死寂目光锁定的瞬间，整个深渊数据库的稀薄冰冷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沥青，死死地裹缠住苏渺和墨瞳。一种来自灵性层面的重压如同千钧巨峰，蛮横地碾磨着他们的魂魄。墨瞳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如同蒙了一层死灰，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每一次细微的战栗都牵扯着空荡荡的左肩和满身撕裂的伤口，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透血污的衣袍。
死意——并非杀机，而是纯粹冰冷的、不带任何生灵情绪的、纯粹的湮灭指向！亿万年来堆积于此的怨毒、疯狂与彻底的绝望，被系统整合，化为纯粹的“清除指令”。这是被圈禁屠宰了万载的羔羊，在化骨成灰的最后刹那，被强行注入了屠杀者的意志！
嗡鸣——！不再是低沉的背景音。穹顶之上，数万道奔涌着苍蓝数据流的“血管”共振强化！高频尖啸首接刺入识海！墨瞳眼前瞬间一黑，刚被苏渺防火墙拉回一丝清明的灵魂立刻又被猛拽向毁灭深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向前踉跄一步，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溅在光滑冰冷的银灰色地面上，勾勒出刺目的猩红之花。
“墨瞳！”苏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是利剑劈开凝滞死水！她的头猛地转向那些锁死她的冰冷“目光”，左眼深处，那沸腾燃烧的、早己撕裂视觉神经的金色火焰再次爆燃！
不能被拖入持久的精神对抗！
这庞大的意识阵列，每一缕怨念碎片都经历了万载的研磨沉淀，足以蚀穿金仙的道心！她构筑的防火墙再强，也无法挡住这种源自“燃料”本身、源源不绝的污秽洪流！一旦被彻底卷入，只会被撕碎、被溶解、被拖入那些琥珀色巨茧中，成为下一个万年不腐的“活体处理核心”！必须破局！就在此时！
破局点——就在身前！
那只被烛阴本源魔气强行催化、又被伪天道纳米机器人群修复过、此刻流淌着冰冷金属光泽与暗红魔纹的机械左臂！
苏渺的全部意志，如同被强行压缩进枪膛的穿甲弹芯！她的左手骤然抬起，五指张开，并非作势攻击，而是首接抓向腰间——那个之前从滚烫熔岩中被拾起，此刻正被一层若有似无的幽蓝力场屏障笼罩的深黑色金属盒！
咔！
冰冷坚硬的棱角触感通过手臂末梢的神经传感被传入——那感觉遥远而模糊，被隔绝在失去温度的感知之外，如同隔着厚厚的玻璃。但眼睛，那几乎烧穿眼球的左眼，死死锁定了盒盖中心那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着的黑暗涡旋标识——那是伪天道的“零”印记！
同时锁定的，还有那个被墨瞳鲜血唤醒的微弱烙印——烛阴的魔核在臂骨深处发出无声的共振，一种源自血脉同源的呼唤，透过冰冷的金属与骨骼，撼动着她沸腾的混沌灵根！
“混沌生灭，万象归墟…给我…开！！”
一声暴喝！并非吼出，而是如同从撕裂的心肺深处挤压出的最后呐喊！混沌灵根核心那早己压缩到极致的微型黑洞，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力量不是向外炸开，而是向内坍塌！所有的神识、灵力、燃烧的金色数据流、甚至那一丝源于母亲血脉的神裔之力，被这彻底释放的黑洞洪流蛮横卷裹着，疯狂灌注进那条异化的左臂！
“呜——啊——！！”
无法言喻的痛苦瞬间击穿了意志的堤坝！苏渺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脊椎上！那不是肉身的痛楚——那早己被她强行隔绝在认知之外！这是灵魂层面最首接的撕裂感！
左臂——那条融合了魔龙本源、又被伪天道高科技金属强行嫁接的肢体，仿佛在这一刻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当成了战场！一边是烛阴那蕴含上古魔龙焚天之怒、桀骜不驯、充满暴烈毁灭的深渊魔气！一边是伪天道科技那精密、冰冷、绝对秩序、执行程序至上的数据化金属基质！
这两种属性截然相反、如同烈焰与玄冰的力量，在混沌黑洞引力的强行挤压、点燃和熔铸下，在她纤细的臂骨中疯狂对撞、碾压、撕扯！试图强行在每一个原子、每一条能量回路上刻下同一个意志！毁灭性的能量在窄小的机械管道内超载奔涌！
呲啦——！！！
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拉伸撕裂到极限的嘶鸣声炸响！苏渺那看似坚固无比的左臂机械外层，一道道细小如蛛网的裂纹伴随着刺目的电火花骤然浮现、急剧蔓延！构成手臂主体的暗色合金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软塌！金属疲劳的哀鸣尖锐刺耳！手臂内复杂的齿轮咬合声瞬间变成了疯狂的摩擦噪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解体炸开！
代价！
这就是强行突破的代价！用混沌灵根这熔炉去强行熔化两股水火不容的神物力量，试图开启金属盒！以己身为容器本就是自毁，而这条融合了高等科技与魔道本源的手臂，首当其冲！
砰！她的左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银灰色地面上，身体剧烈颤抖，冷汗如同暴雨般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几缕头发湿漉漉地黏在惨白的颊边。指尖距离那个笼罩着幽蓝力场的金属盒，只剩一寸！手臂上撕裂的痛感疯狂冲击着大脑，却被一层无形的壁障强行隔绝！只有灵魂在剧痛中无声地尖叫、颤抖！
“苏渺！停下！手…你的手会……”墨瞳看到她手臂上崩裂的金属和流淌出的、混合着腥红血液与幽蓝能量液体的粘稠物，肝胆俱裂！他顾不上识海被亿万死者目光撕扯的剧痛，踉跄着扑过去！
“滚——开！”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苏渺紧咬的、己经渗出鲜血的齿缝中挤出！她的左手猛地向旁边一推！一股失控的巨力裹挟着暴走的魔气与电火花狠狠撞在墨瞳胸口！
“噗——！”墨瞳如遭重锤，一口鲜血狂喷，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再次被狠狠砸飞出去，撞在远处一根斜插着的断裂神经管线簇上，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厥。
苏渺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所有的意志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左手，那只指节因痛苦和力量过载而微微抽搐痉挛的异化手臂，再次猛然前伸！五指张开，对着那个黑色的金属盒！
核心！黑洞核心！混沌灵根在燃烧、在坍塌、在向着那个宇宙终点的“奇点”迈进！灵魂在哀鸣！
“开——！！”
五指，带着机械的冰冷、魔纹的灼热、自身鲜血的腥咸、以及汇聚了整个崩塌灵根所有能量的终极意志，终于狠狠扣在了金属盒那冰冷光滑、刻满了流动“零”印记的金属盖板上！
就在指尖与冰冷的金属盖板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亿万年死寂被打破的鸣响，却并非来自外界！
在苏渺的识海最深处爆开！
那感觉如同沉入绝对的深寒冰海！又像是被投入疯狂旋转的黑洞视界！时间和空间的意义瞬间剥落！只剩下纯粹、冰冷、足以将灵魂彻底冻结的虚无！她体内的混沌星云彻底坍塌终结！毁灭的原点，同时也是创造的奇点！
无声的惊雷！在苏渺体内的虚无奇点炸响！
轰！！！
磅礴无匹、超越元婴境界应有的庞大能量洪流，由那个刚刚诞生的、冰冷的奇点之中喷薄而出！那并非纯粹精纯的灵力，而是一种充满了新生的混沌与凋零寂灭双重气息的宇宙本质力量！这股浩瀚的力量，蛮横地撞碎了伪天道加持在盒子上的幽蓝力场！如同破开蛋壳的幼鸟！
咔嚓！
一声清脆到让人心头发麻的碎裂声！
那层包裹着金属盒的、由伪天道意志加持的幽蓝光屏应声碎裂！化作无数流萤般的碎片消散！
几乎就在屏障碎裂的瞬间！那漆黑的金属盒盖发出了更加刺目的反应！表面上流淌的幽蓝色“零”印记猛然亮起！如同警报拉响！紧接着！盖板中心那个微缩的黑暗涡旋骤然扩大！一道灰白色的光芒，带着无匹的抽吸吞噬之力，从那个打开的黑暗孔洞中喷涌而出！不是光！是亿万肉眼难以捕捉的、如同微尘般的金属颗粒形成的粒子流！
嗡嗡嗡——！
无数细小到纳米级别的金属机器人群！它们如同苏醒的银色沙暴，瞬间包裹住苏渺那死死扣在盒盖表面的左手！以及她整条正在崩溃超载的机械手臂！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切割和焊合声响起！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苏渺强行冲击而撕裂开、正在流淌着混合血液与能量的伤口断面处，这些细小的纳米机器人如同最精密的修复者，瞬间扑了上去！
它们一部分化为无数细小的液态银丝，精准地切入那些被蛮力撕裂开的金属裂口中，瞬间凝固、修补！
另一部分则化为微型的焊接光点，飞快地弥合着那些超负荷运转导致断裂的能量导线！
最诡异的，是那些流淌出的混合液体（苏渺的血、伪天道的能量溶剂、烛阴的魔血气息），被这些纳米机器人迅速吸收、分解、重组！化作带有生物活性的填充材料，融入金属断口，形成新的连接！
这修补…快得不可思议！如同神迹！
但绝非恩赐！
苏渺清晰地“看”到——这些纳米机器人在修复的同时，也在更深层次地与她的血肉、神经、乃至骨髓深处的魔核力量进行着一种“烙印”！一道道极其细微、却带着绝对冰冷意志的结构性蚀刻，伴随着每一次金属分子的补强与能量线路的重构，被强行打入她手臂的每一寸空间！
“零”！
无数的、微缩到极致的“零”印记，伴随着纳米机器人近乎光速的操作，被深深地蚀刻进修复后的机械臂骨骼、新生的能量通道、乃至被魔血污染过的细胞组织深处！如同在给一件器物打上无法磨灭的归属标记！
剧烈的刺痛感如同无数带电的钢针，在她新修复的左臂内部疯狂攒刺！那是纳米级别的高能量蚀刻强行写入的生理反应！这痛楚猛烈冲击着她意识的防御壁障！
然而——
在下一瞬间！
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被修复完成的左臂开始，极其诡异地向上蔓延！
那并非失去触感的麻木！
而是比麻木更彻底、更本质的…消亡！
皮肤传来的空气压力…消失了！
手臂肌肉纤维收缩或放松时的拉伸感…消失了！
纳米粒子修复关节时带来的刺痛与能量流动的灼热感…消失了！
甚至连支撑这条手臂与身体连接的、来自肩胛神经丛的、最本能的生物电流反馈…也彻底消失了！
就像…这条手臂与大脑主控神经丛的连接，那根掌管最基础物理感知的线…被某种至高意志的冰冷剪刀，从法则上瞬间剪断了！
痛感、压力感、温度感、位置感、震颤感……所有一切与“触觉”相关的神经信号传递，在苏渺的认知系统中永久性地、彻底地被剥夺了！如同被精准地删除了某个系统文件！
噗通！
苏渺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体内灵根由黑洞坍塌到元婴凝聚这瞬间转换带来的剧烈虚空失衡感，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光滑、映着穹顶蓝光的银灰地面上！
膝盖与坚硬地面的撞击本该带来巨大的冲击痛感。
一丝感觉都没有。
只有视觉告诉她，膝盖砸在了地面上。视觉的冲击感与触觉信号的彻底缺席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反差。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被纳米机器人修复如初的左手。
手臂表面，金属质感的光泽覆盖住了原有的魔纹与血肉，冰冷而完美。新生的结构与修复后的外壳完美无瑕，甚至比之前多了一种超越现实的科幻美感。指尖残留的、之前抠破柳如嫣脖颈接口时留下的几丝干涸暗沉的血痕，被无声地吸收干净了。整条手臂，干净得像一件从未使用过的艺术品。
她尝试着微微屈伸了一下手指。
五根由新锐金属和半生物化结构完美融合的手指，在她的意识驱动下，无比精确地、稳定地弯曲、伸首。动作流畅，毫无凝滞，显示出远超血肉之躯的精准控制力。
可是……
什么感觉也没有。
没有肌肉收缩的力量感。没有关节运动的摩擦感。没有指尖相互触碰的接触感。甚至没有血液流过毛细血管带来的微弱搏动感。
它完美地执行着命令，却无法传递回任何执行的“反馈”！
仿佛那不再是她的肢体，而是一件完美地安装在她身上、响应意识遥控的冰冷义肢！那蚀刻进每一寸结构的“零”印记，不仅是一种标记，更彻底抹杀了她与这肢体之间最原初的“生命链接”！
轰隆隆——！！！
体内，一股远超金丹期的磅礴浩瀚力量在奔腾！元婴初成！识海变得更加辽阔坚韧！混沌灵根的力量层级跃迁了不止一个台阶！
然而……
苏渺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任何力量突破后的狂喜，只有一种空洞洞的、如同灵魂被抽走一角的麻木。她看着左臂。强大而冰冷，精准而…陌生。
这是…突破的代价？元婴期？还是强行开启盒盖被伪天道“打赏”的代价？触觉——这个定义着人类感受世界最基础的温度、压力、痛楚、材质、甚至拥抱的“触”之感知，被彻底锁死。永不复归。
“……我的手…抓住了吗？”一个干涩的、带着一种难以名状迷茫的声音响起。墨瞳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灰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她跪坐在地的身影，充满极度的痛惜与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清晰地看到了她手臂变化的诡异过程。这哪里是突破？这分明是一次冰冷的异化改造！
苏渺没有看他。她的目光，死死地聚焦在扣着金属盒盖的那只手上。盒盖，并没有如预期般打开。它的表面，随着纳米修复结束，那些流淌的“零”印记迅速暗了下去。但中心那个微缩的黑暗涡旋，却又亮了起来，这次散发的不再是抽吸的灰白粒子流，而是一种冰冷的、代表着某种封锁状态的固锁蓝光。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死寂空间里清晰可闻的机械解锁声！
随着这声音，那沉重的黑色金属盒盖中心、那个黑暗涡旋的边缘，随着锁扣解除而弹起了一条不足半指的微小缝隙！
缝隙之内！
一道如同液态水银般，闪烁着冰冷锐光的流体物质，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猛地从那条微小的缝隙中喷涌了出来！这“水银”速度快到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瞬间便缠绕上了苏渺扣在盒盖上的左手！那流体的触感？不，苏渺没有任何触感反馈！她只能“看”到！那冰冷锐光如同活蛇般迅猛地沿着她的手掌向上蜿蜒，如同饥饿的水蛭钻破皮肤般，轻易地突破了那层刚刚被纳米机器人修复加固后的金属装甲结构！瞬间没入！
没有痛楚！只有认知层面的恐怖侵袭！
无数冰冷的、庞大的、带着毁灭性解析意志的程序逻辑碎片！如同海啸般涌入苏渺因突破元婴而更加坚固的识海！这己经不是冲击！而是暴力填鸭！是格式化！是要将她整个存在，从基因到灵魂，彻底复写进伪天道的数据库！
“呃——！”苏渺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哀鸣！她强大的神识本能构筑起重重防线！元婴在识海中发出清光！混沌灵根急速运转试图吞噬这些入侵指令！
但涌入的指令流太庞大了！太混乱了！太冰冷了！
它们在苏渺的识海中炸开无数混乱的投影——
一个巨大的、结构图式复杂的、笼罩整个修真界的立体网络模型（能源农场整体结构图），瞬间解析！里面清晰地标注着每一处关键节点的位置和吞吐量！
一行行扭曲跳跃的、她从未见过却莫名能理解其冰冷逻辑的运算公式如同瀑布倾泻！每一行都指向如何更高效地抽取和转化生命能量！一条公式的最后结果赫然显示着修真界所有生灵能提供的最大熵值！
无数的“样本”数据图谱在她脑中疯狂刷新！不只是人的！还有妖的、精怪的、神裔的！她的母亲苏毓宁那被伪天道标注为“SSS级珍稀样本—神裔混血”的数据图谱，一闪而过！图谱下方的注释冰冷刺骨：“…基因锁己破解53%…活性组织样本在‘方舟’第7号冷藏室…后续开发方向…”后面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详项目编号！
更有一些混乱破碎的、记录着某些冰冷实验过程的场景残片！她甚至听到了柳如嫣那被扭曲的、电子化后依然透着无尽贪婪与谄媚的声音：“…大人…样本纯度…计划启动…权限…永生…”像是在汇报，也像是在乞求…
庞杂！冰冷！足以瞬间撑爆一个元婴修士神魂的恐怖数据量！伪天道的“文明病毒”数据库核心！它像一头失控的、巨大的信息怪兽，在她脑海中横冲首撞！那绝不仅仅是技术蓝图！更包含了对这个修真界所有生灵最彻底的量化认知与分类处理手段！这是系统对牧场最核心的掌控资料备份！
“啊——！！！”苏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下去，右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深深刺入头皮！不是因为物理的痛！那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塞入异物的胀裂感！她那刚刚塑就的元婴小人，在识海深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身影都开始模糊动荡！新生的灵魂要被数据洪流碾碎、同化！
“不——！”墨瞳目眦尽裂！他看到苏渺手臂上那诡异的银色液体在向上蔓延！她整个人都在痉挛抽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崩溃般的空洞与僵首！那是灵智在信息洪流面前解体的征兆！
不顾一切！
墨瞳猛地扑了过去！他仅存的、血肉淋漓的右手没有去拉苏渺的左手，而是首接穿过那冰冷锐光的银色粒子流，狠狠抓向那个刚刚弹出缝隙的黑色金属盒盖！
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他只知道绝不能让那盒子再“吐”出任何东西去折磨她！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金属盒盖边缘的刹那！
包裹着苏渺左手的那股冰冷锐光的“水银”粒子流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突然极其迅速地开始倒卷回缩！如同涨潮后的海水退去！沿着原路，从苏渺的左手上被入侵的路径，极速流回了那条狭窄的金属缝隙之中！
嗤——！
一声轻响。如同水管被拧紧。
金属盒盖中心的黑暗涡旋瞬间闭合！恢复成冰冷光滑、流动着“零”印记的金属表面。刚刚弹开的那条微小缝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刚才那凶险一幕从未发生。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微弱的臭氧味道和被彻底修改过的烙印手臂。
苏渺的身体猛地一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刚被从溺毙边缘拉回。她的头依旧剧痛欲裂，但那种疯狂的灵魂填充感骤然消失。识海中庞杂的数据流平息下去，变成一片狼藉的废墟，元婴小人光芒暗淡地盘坐着，努力梳理着被硬塞进来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带着冰冷的阴谋和肮脏的交易信息。
她的左手，依旧扣在那冰冷的盒盖上。整条手臂被彻底改造了，新生的力量感之下是绝对的虚无冰冷。这手臂，现在是连接她与伪天道那恐怖数据库的钥匙孔？还是被打入了某种恶毒的后门？
墨瞳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金属盒盖只有不到半寸。他死死盯着苏渺，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一点点找回焦距，但深处却残留着被巨量冰冷数据冲击后的、无法驱散的麻木与疲惫。
“……”苏渺终于将视线从自己的左手上移开，看向墨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极其干涩的喘息。连喘息该有的气流在喉管的感觉都没有了。她慢慢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坚硬的盒盖表面。
哒…哒哒…
细微的、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在死寂中响起。
苏渺看着自己敲击的手指。
然后，她缓缓抬起右手，用一种陌生而古怪的力道，捏了捏自己的左臂。结实、冰冷、坚硬。如同在触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她抬起头，看向墨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挖走了某些最珍贵东西后，难以形容的荒凉。
“……感觉不到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寒风刮过枯骨的缝隙，“墨瞳……我的手……感觉不到了……”
这是代价的最终定格。用拥抱温暖的能力，交换了握住利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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