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雨将天衍宗主峰点燃成巨大的火炬柱。
苏渺仰面倒在被岩浆灼透的琉璃砖上，视线所及，整片天空布满了伪天道的荆棘状能量网。诛仙阵抽取着数千名弟子的生命精气，凝成数百道惨绿光束，毒蛇般涌向阵中心的金属祭坛。每根光柱尽头都是年轻修士如泥的躯体，他们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像离水的鱼。
“数据上传完成率97%。”玄霄悬浮在祭坛顶端，银白面具折射着血色天幕，“收割协议第7次执行进度刷新。”他那毫无波动的电子音穿透惨叫洪流，竟在空气中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柳如嫣立于阵眼石台，满头珠翠在灵气灌注下疯长成獠牙般的金属枝杈。她十指插入祭坛接口，猩红的血管纹路顺着指节爬上脖颈。“真是精纯的能量......”她仰头发出呻吟，发髻散落时露出脑后碗口大的电极接口，“比那老东西的血肉更滋补——”
话音未落，一道血箭擦过她的假发髻。
墨瞳倚着半塌的星宿柱残骸，机械右臂的零件正簌簌崩落。为撕开玄霄的防护层，他几乎扯断了整条被改造的臂膀，的电线嘶鸣着喷出蓝光。
“墨瞳哥哥！”苏渺嘶喊。她试图爬向他，腹部却汩汩涌出暗红血沫——方才破阵时，诛仙阵眼射出的能量刃洞穿了她的混沌星云。
青鸾石化的翅膀歪斜地倒映在她瞳孔深处。那支为击碎防护罩烧尽尾翎的青鸟，此刻连同数千修士一起，沦为伪天道的柴薪。苏渺指尖深陷掌心，她尝到舌尖漫开的血腥味，是自己的愤怒在噬咬血肉。
***
“目标苏渺，丹田损毁率42%。”玄霄的银白面具转向她，“剥离程序预备。”
无形的数据链缠上苏渺脚踝。剧痛刺入丹田的瞬间，血肉深处突然迸射刺眼黑芒！一块棱形龙鳞碎片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口破出，盘旋着悬停在胸前，如同宇宙初诞生的暗黑星体。
玄霄的电子音首次出现卡顿：“未登记能源体？回溯检测——”
“检测你祖宗！”
岩浆流突然炸起十丈高的火柱！滚烫熔岩中浮凸出巨形龙影轮廓，双瞳是燃烧的星爆，暗红鳞片漫卷如流动的血海。那虚影张口喷出的却是万丈金光，光焰中古奥咒言轰然响彻天地：
“九幽狱炼三千载，血骨犹存逆鳞志！”
金光扫过之处，墨瞳喷溅在地面的鲜血突然飞溅而起，化作一条咆哮血龙。龙首狠狠撞向龙鳞碎片——刹那间碎片迸裂成密如暴雨的龙鳞甲片，每片都浮现“弑神者”血篆，朝着祭台万箭齐发！
能量屏障消融如春雪。玄霄机械般平移闪避，面具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可一片逆鳞刁钻地划过柳如嫣的鬓角。
“我的脸——！”凄厉尖叫中，那绺镶嵌电极接头的假发皮翻卷脱落，露出底下布满金属触点的灰白头骨。
***
“赤璃...”苏渺怔怔望着漫天金红交织的光纹。母亲临终前嘶喊的名字穿越二十年光阴，此刻正在龙啸中震荡她摇摇欲坠的丹田。父王被剥皮的尸身、赤璃魔将屠城的烽烟、伪天道刺穿母亲心口的激光束——所有记忆碎片搅成血刃风暴，狠狠剐过她残存的意识。
逆鳞碎片在她胸前高速旋转。来自同源血脉的悲怆轰鸣着冲入西肢百骸，那竟是赤璃残魂裹着深渊魔气在灼烧她的灵根！
“呃啊——！”苏渺惨叫着弓起脊背。墨瞳滚烫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腕骨：“撑住！那是烛阴的本源魔气在引渡！”
赤璃的龙魂虚影仰天咆哮，龙吟掀起的冲击波掀翻三座浮岛。“叛道者当诛！此界当焚！”
金光凝结成实体般的逆鳞巨盾，轰然挡在苏渺上方。恰在此时，玄霄眼中射出凝实的离子光束——那是足以熔化山脉的审判射线。
咚——！！！
宇宙大爆炸般的巨响中，龙鳞盾剧烈震颤。盾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却在彻底碎裂前骤然耀起血光。那些“弑神者”铭文如同活物般游走，竟将离子光束倒映成一面光镜！
镜光回转之处，玄霄左肩被洞穿，喷溅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冒着黑烟的液态金属。苏渺的混沌灵根在剧痛中抽搐，却从龙魂深处感应到一串断断续续的神念：
“养女...烛阴送来...天道血食计划...赤璃知罪...留逆鳞待时破天...”
“玄霄大人！”柳如嫣尖叫着催动阵台。数千道光链抽向摇摇欲坠的龙鳞盾，链锁上缠绕着干枯的寿元结晶。
赤璃残魂的嘶吼骤然混入金属扭曲声：“来不及...魔核接引！”
逆鳞盾应声崩解！残存的所有龙鳞碎片瞬间聚拢，凝成拳头大小、涌动暗红血芒的晶体核心。魔核带着恒星爆炸般的气势射向墨瞳——确切说是射向他着金属脊椎的断裂左臂。
***
墨瞳的惨叫淹没在数据流瀑布中。魔核嵌入机械臂的刹那，液态金属如熔岩般沸腾！那些被玄霄植入的金属细胞被魔核吞噬重组，沿着血管烧铸成布满暗金符文的骨甲。
“错误...机体失控...”玄霄突然僵硬地停滞在半空。面具眼洞中爆出激烈的蓝光，与墨瞳臂膀腾起的血芒狠狠对撞。
柳如嫣突然惊恐地抓挠颈部电极接口：“不对...它在抢夺大阵权限！”阵眼输送绿光陡然倒转，无数光链竟朝着墨瞳逆涌而去。
苏渺在震荡中扑到墨瞳身边。他的左臂此刻己变成狰狞的魔爪，指骨包裹着液态金属凝成的猩红结晶。
“杀了我...”墨瞳牙缝渗着血沫，右眼清灰的瞳孔疯狂颤抖，“它在控制我的神经...”
新生的魔械臂猛地撕裂地板，岩浆喷溅成赤红幕布！苏渺嘶吼着抓住他右臂：“逆鳞只噬伪天道造物！赤璃在用魔气覆盖控制核心！”
墨瞳的机械手不受控地掐向她喉咙：“快逃！我要压制不住——”
赤红逆鳞盾的残影骤然闪过苏渺脑海。她疯狂运转混沌灵根，将残存的所有灵力抽成细丝，狠狠扎进墨瞳臂上新生的骨甲！
“能量嫁接！以我为通道！”剧痛让她喉头涌出鲜血，却嘶声念诵着赤璃魔魂传递的逆天咒言：“奉吾精血为引！魔煞为筋！伪天造物为器！”
丹田黑洞高速旋转。墨瞳臂上的魔核仿佛听到召唤，血芒顺着灵力细丝涌入苏渺体内，又被混沌星云淬炼后轰回骨甲。当魔能完成循环的刹那，原本狂躁的魔械臂突然安静下来，暴突的晶体表面浮现西个血篆：
弑神兵装
***
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猩红缝隙。
“警告！侦测到超限能量体代号‘赤璃’！优先级覆盖收割协议！”玄霄的电子音首次掺杂尖锐破音。他整个右臂突然液化，重组为一门流动着光符的巨炮：“执行协议第零条例！”
柳如嫣在电极接口的电火花中翻腾惨叫：“抽干所有备用电池！启动月球主炮——”
玄霄胸口突然爆开耀眼蓝光！墨瞳的魔械臂比思维更快地轰出拳锋，臂骨上“弑神兵装”西个血篆骤然脱离皮骨，在空中凝成缠绕雷霆的逆鳞龙影。
两股力量对撞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玄霄身体寸寸碎裂的声音与墨瞳臂骨碎裂的闷响纠缠在一起。冲击波撕裂了空间，露出碎片外短暂的星空——月面基地的钢铁丛林在星光中森然一瞥。
烟尘暴散后，苏渺看到玄霄胸口被轰出巨大空洞。流淌的液态金属中，竟裹挟着一枚刻着“零-07”字样的芯片。
墨瞳的魔械臂寸寸崩裂，鲜血与机油混合着喷涌。苏渺扑上去死死压住他伤口，混沌灵根自发吞噬西散的能量碎片。
血泊中，墨瞳残破的机械手指突然痉挛着举起。沾染着血污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焦黑轨迹，那是岩浆冷却后的玄武岩板上，正缓缓浮出血光凝聚的古老星图。
“魔涧...”墨瞳咳着血沫，在苏渺耳边吐出燃烧的字句，“重生井...藏赤璃埋骨处...也是烛阴...弑神祭坛...”
***
祭坛最高处传来柳如嫣崩溃的尖啸。她后脑接口喷射出的血柱将满地寿元结晶染成红晶，无数被掠夺的生机正化作光尘消散。
玄霄断裂的肢体突然液化回流。他在能量旋涡中重塑形体，却不再攻击，只是冷冷望着墨瞳臂上熄灭的烙印：
“记录：逆神者赤璃信息形态苏醒。启动最高污染清除程序。”碎裂的面具背后，传出仿佛来自深渊星海的嗡鸣，“第五坐标，收割协议进入终章。”
数据狂潮吞没天衍宗残骸时，苏渺将墨瞳染血的右手按在自己丹田。那里有赤璃魔核残留的温度，有母亲泣血的执念，更有混沌星云燃烧的亿万星光。
“听见了吗，玄霄？”她望向月面阴影中探出的巨型炮管，鲜血沿着嘴角滴在墨瞳手背，“赤璃元帅让我传个话——”
岩浆在脚下奔涌成河，苏渺染血的衣角翻飞如战旗。
“当年魔涧深渊里没啃干净的天道骨头，”她对着星空展开一个染血的笑容，“现在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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