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幡在林间沙沙作响，仿佛是死亡的低语。
七七被铁链紧紧锁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无力地躺在祭坛中央。
而她的夫君只是在人群中冷眼看着......
两行泪下，她腕间铁链随呼吸轻颤，手腕上，伤口正汩汩地渗出血液，染红了筐中的灵草。
染血的雪见草在竹筐中舒展叶片，恍惚间又见三月烟雨里，黑衣少年用带伤的手指点着草药："此物止血，但若遇人血浸透......"他当时未尽的话语，此刻正在祭坛上蜿蜒成血河。
村民们高举着火把，齐声高呼：“献祭山神，佑我风调雨顺！”他们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带着一种狂热和敬畏。
七七垂眸冷笑，嘴角溢出一丝猩红。
昨夜，她在山神庙里亲耳听见祭司们的密谋——所谓的山神，不过是玄风残魂伪装的邪灵。而这场献祭，不过又是一场残忍的骗局。
"吉时己到！"老祭司枯槁的手指划过龟甲裂纹，龟甲落地发出脆响，青铜面具在火把映照下折射着扭曲的火光。
村民们狂热的呼喊震落松针，七七却在鼎沸沙哑的声浪中捕捉到熟悉的韵律，断续的埙声——正是那夜小五隔着江水为她驱赶水鬼时，被浪涛打碎的调子。
祭鼓第三响，声音震耳欲聋！神像后的阴影忽然流动如墨。玄色祭袍掠过供案时，七七嗅到了混在沉香味里的铁锈气。
记忆如潮水漫过......
三个月前烟雨朦胧的码头，浑身是伤的黑衣少年，也是这样带着未愈的伤口，将油纸伞倾向她的药筐......
小五戴着青铜面具，玄色的祭袍下露出半截弑神剑，闪烁着寒光。
"弑神剑出鞘必要见血，你早该想到。"
"你以为戴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么？"七七突然轻笑，锁链随她倾身动作哗啦作响，"在庙里偷供果都会留半块桂花糕的公子。"
七七突然的挣动了锁链，腕间血珠坠入阵眼。
逆转阵霎时泛起幽蓝金芒！
映出小五面具下那道淡红疤痕——去年中元夜，他徒手捏碎画皮鬼利爪时留下的印记。
山神庙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小五剑锋倒转划破掌心，鲜血竟在阵纹中凝成玄鹰之形。
当村民还在为"山神显灵"欢呼时，他忽然将锁链在腕上绕了三圈，青筋暴起的手背与当年拽着她跃上逃生乌篷船时一般无二。
“你疯了？！”她双眼圆睁，满脸不可置信。
七七眼眶发烫，看着他胸前绽开的冰蓝火焰吞噬藤蔓。那是用她三更露、七夕月炼制的冷香御，本该敷在他后背的旧伤上。
地动山摇间，小五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出半道金纹。
眼眸深邃，宛如幽潭，平静中透着丝丝坚定，温婉而语：“好好活着……”
断裂的弑神剑碎片悬浮空中，映出两人初遇时的江南雨幕："这次，总算赶上了……"他未尽的话语被藤蔓贯穿声打断，却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她掌心，"我欠的债......总要亲手......"
她在气浪中跌落山崖，掌心金纹烙着小五最后一笔未成的符咒。飘摇如絮的视野里，血色月光正化作万千流萤，像极了他承诺带她去看的南疆星雨。
崖边冷月倏然化作血瞳，七七坠入云雾前最后看到的，是小五被钉在山神像上的身影与千百年前重叠——彼时一剑横扫灵域的神子正是这般被极雷剔骨穿心，神格陨落处生出的雪见草，此刻正在她筐中泣血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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